第7章
林
冰冷的手表躺回手心，关于她去年送生日礼物的场景随之浮现出来，一副肉疼钱又不得不给他买礼物的可怜样，看得人心软，当晚又给了她张卡，结果第二天这个礼物的账单就送到了他面前，事后还在那狡辩。
想到这沈郁对姜书瑶的话就疏离了起来，“书瑶，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不是谴责也不是警告，仅仅是因为他妻子在生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但落在姜书瑶耳里莫名刺耳，她心有不甘，好看的脸出现裂缝，“你是在怪我唐突登门吗？我不知道你妻子回来了，我过来也只是想还你的东西，”话语里还夹含一丝伤感，“你也不必上来就跟我说这个吧，我会注意的。”
处于身外的林易沛算是抓到点了，敢情不是怕他吵，而是担心颜安看到书瑶吧。
虽然有些难堪，但确实是因为她他们才闹成这样，轮谁都会指点她这个“三”不要出现在正妻面前，姜书瑶拎着手里的小香包，“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将消息带给姜家，帮我离了婚。”
她在美国几乎的绝望的时候，真没想到会是他解救了自己。
“你父亲已经谢过我了。”
她不由暗暗注视男人欣长挺拔的身姿，眉若远山，双目如潭似睥睨一切。
俊美绝伦，举手间仿佛运筹帷幄之中。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姜书瑶已经记不起来了。
最好的选择就在身边，可惜物是人非。
“不能进去？”林易沛漫不经心，指间忽明忽暗，“你家这金丝雀可真行，这点还再睡？”
“早上被我闹醒了，这会补觉。”沈郁依在门口，丝毫不在意招待礼数的不周。
一听就是干了什么事，林易沛是懂了，“沈大忙人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害得我和瑶瑶白跑一趟公司。”
“陪安安。”
他淡笑，行吧，就不该问。
一旁的姜书瑶插不上话略显尴尬，几年不见交情大不如前。
沈郁如今是一心扑在颜安身上，林易沛抽完最后一口烟，嗓音略微低哑，“瑶瑶，你先回去。”
姜书瑶知道自己进不去做客的，可她还会暗暗的想，若没有颜安他还会这么对自己吗？他这么做是在保全他的妻子的颜面吗？
他爱上他的妻子了吗，那为什么又差点跟她上床呢……
姜书瑶体面一笑，不想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那我先回去了。”
等姜书瑶坐的车开走，林易沛扔掉烟头，微微眯起黑色眸瞳，“外面冷，我要进去。”
“做什么？”
“蹭饭。”
沈郁回绝，“没饭。”
林易沛嗤笑，投过来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沈郁，“她生你气我又没惹她，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劝劝。”
沈郁若有所思，都说旁观者清，他收回依靠门上的身子，“脚步声轻点。”
回身开门。
杨妈已经备好了茶。
林易沛迈进去，修长的双腿直接摊进沙发里，姿势不羁，“事情我听瑶瑶说了，啧，怎么想的。”
话语间颇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外面已经有风言传起来了，说你婚姻破裂，大家往深了想就牵扯到瑶瑶身上去了。”
毕竟当年谁都知道沈郁喜欢的是谁。
众人皆猜想，是不是沈郁提出的离婚。
“是么，”沈郁倒茶的手指逐渐捏紧，面上的那点笑意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没有提过半句，外面怎么会有风言呢，她混夜场那几天他没去管，因为她需要消愁需要发泄，可她跟别人大肆渲染她要离婚了，那么笃定，好似她真的能离了般。
林易沛突然问了一句，“你要离婚吗？”
“不会。”
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回答，林易沛侃侃而言，目光瞥向二楼方向，“其实你最应该和瑶瑶在一起，那个女人……”
他们之间有爱么，顶多是习惯，可有可无，并不珍贵。
他不相信沈郁对姜书瑶无感了。
当初是炽热的轰烈。
“我知道你疼书瑶，”沈郁眼底泛起丝丝冷意，手心的茶冒着吁吁热气，他悄然放下，瓷杯和桌面碰出声响，“但我放你进来不是叫你劝我的。”
“抱歉，”他坦然一笑，“扯歪了。”
“既然你不想离婚，那就是她想离了，”林易沛眼角居然有了真切笑意，“看来你让她失望了。”
沈郁沉默不语，仿佛没入耳。
“女人失望是哄不好的，她既然下定决心离婚，那便是失望透顶。得过且过，你不如放手。”
这般耗着她，只会厌烦。
“会好的，她暂时不会跟我离婚了。”沈郁瞧着从瓷杯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分床又如何，日子还长。
“你不想听我也要提嘴一句，你和瑶瑶青梅竹马，若不是她一时糊涂，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你当年求爱没成功不要跟我说没遗憾，现在有机会了不试试？我不见得你有多喜欢颜安，摆明面上不就是个联姻么。”
书瑶当年为了学医去国外造诣，意外结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男人，恰好二人又是门当户对，谁知这一切都是谎言。
“已经结束了，难不成她回来我就要抛弃安安吗？”沈郁斜眼看他，神情平淡无常，“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她，我当年喜欢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所以她一走他就能筹办自己的婚事。
“那你怎么跟她差点上床？”林易沛双腿交叠，衣扣随意解开，一语戳中重点，“那天我前脚刚离开，你们就……”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那天的前一晚沈郁同林易沛和一位来自旧金山的外国商亚度尼斯洽谈项目，喝多了各自开房夜宿酒店里，姜书瑶第二天过来照顾林易沛，沈郁被他有意叫过去叙旧，但林易沛半路被电话叫走，精彩的戏就来了。
因此他笃定沈郁心里是有瑶瑶的，现如今可能是在赌气，毕竟当年沈郁等同于被甩了。
这个男人对一切都掌握之中，唯有瑶瑶没抓住。
通常男人对偏离预判的东西往往存在报复心理。
对于他的指控，沈郁无法作答。
是他的错，他认了。
“沈郁，你该思考为什么会和瑶瑶发生这样的事，你真的不爱……”话音戛然而止，林易沛注意到楼梯口站着的女人，识趣的闭嘴。
沈郁顺着他的目光侧头寻去，颜安睡眼惺忪又乖巧的立在那，刚醒来的脸色没有任何冷漠伪装，带着点懵懂。
他起身到她面前，语气不难听出关心，“怎么醒了？”
这才没睡多久。
颜安向下看，沙发上的男人冲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诡谲。
她收回眼，“我先上去换套衣服。”
她身上穿的是睡衣。
沈郁回望一眼林易沛又继续转移到颜安身上，“我陪你。”
林易沛就这么被晾在客厅里，厨房里正做饭的杨妈没注意到主人的怠慢不周。
“不用，我只是去换衣服，你应该在客厅里陪着。”家里有客人，她不能穿着睡衣乱跑。
“陪你。”沈郁拉着她往衣帽间走，他和林易沛之间不需要刻意维持这些礼数。
他拉开她的衣帽架，里面琳琅满目，“想穿什么？”
颜安指着他手边的蓝色V领短款毛衣，“这个。”
沈郁从衣架上剥下来递给她，“穿裤子还是裙子？”
“裤子，拿条黑色的给我，宽松一点的。”她边换边回答。
“行。”
沈郁看着她换好，又替她理好衣摆扣好裤扣，最后拢好她顺滑秀丽得秀发。
两人一道下来时，林易沛正独自品茶。
颜安和他见过的面不多，而且多数是在出席宴会的场合上，这人总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敌对不是敌对，热情不似热情，冷淡中带着点很朦胧的感觉，说不上来但颜安知道这种感觉让人不舒服。
林易沛窥着女人素白干净的小脸，眉眼间皆是纯感欲态，“沈太太这一觉睡得如何？”
“不错。”她闻言只是随口一答，顺着坐下，端起桌上倒好的茶品尝，不尝试和他过多交流。
一觉过后的皮肤都在发亮。
“我来蹭饭不介意吧？”他双腿放下换了个姿势，淳香的银针茶划过嗓喉。
颜安很是礼貌的勾笑，被银针茶泡过的嗓音清香发甜，“你是沈郁的朋友，我怎么会介意？”
林易沛目光落向一旁的沈郁。
厨房里传来声响，杨妈洗干净手出来，“先生，太太，饭好了。”
“好了就准备送到餐厅，”沈郁侧头吩咐，“把昨天我带回来的鸡汤重新炖一下给太太喝。”
“好的，先生。”杨妈回身投进厨房端菜，菜品一一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大多是颜安喜欢吃的菜。
沈郁坐在她旁边用餐，修长的手指正拿着瓷勺舀汤，端给颜安，“喝看看，老宅特意给你熬的。”
林易沛坐在对面瞧了眼正低眉顺眼的喝汤女人便移开了目光。
三人凑一起没什么共同话题，饭桌出奇的安静。
一声突兀的铃声响起，颜安寻声望去，是沈郁遗留在客厅桌上的手机。
不知是谁打来的。
沈郁放下筷子去接听，来电显示是老宅的主机打来的。
为了不打扰吃饭，沈郁出阳台外接通，“喂？”
电话里是慈祥的声音，“阿郁啊，安安好些没？”
沈郁脸上是少见的温和，“奶奶。”
……
沈郁走后，餐厅更显得安静，颜安喝着自己的汤，林易沛漫条斯理的夹菜，明明是俊男靓女画面却怎么看都不祥和，还透着股诡异。
空气中突然砸下这句话。
“你可真有本事。”
颜安停顿下来，这句听不出是何用意使得她不得不抬头看向林易沛。
隐隐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这么会栓男人？”他放下筷子冷笑，讥讽味十足，“这么闹他都不离婚。”
不愧是和沈郁一堆的，同样高高在上的嘴脸。
“听起来你很有意见？”颜安继续喝着碗里的鸡汤，她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男人对她有排斥。
“你以为他是真的不想跟你离婚么？”林易沛面对着颜安，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不过是他暂时报复瑶瑶的手段而已，利用你赌她，阿郁心里是有瑶瑶的，不然那天也不会……你我都懂的事就不明说了，像阿郁那样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再次主动舔着脸给书瑶机会，不过是一时面子罢了，一旦瑶瑶主动，长此以往，你不过是他们感情追逐里的炮灰而已。”
迟早要给他们让路的。
那最好是这样，颜安碗里的汤见底了，“那你就好好劝劝你兄弟，要怎样就赶紧的，别在这耗着我，没意思。”
如果他真的想离婚的话。
林易沛望着女人波澜不惊的面色，顿时失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可颜安不打算就此结束，“你很疼你表妹啊，还特意过来说这话，”平时林易沛是不登门的，可能是因为排斥她，毕竟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乘着他妹妹不在钻空来获得这段婚姻的小人，“你是替她抱不平呢，还是替她传话的？”
“可是，”颜安话锋一转，嘴角挂着丝丝嘲弄，“她有什么不平的，没有谁强迫她嫁人，我也不是从她手里抢走男人的。”
难不成因为她后悔了，所有人就得给她机会么。
她是话本里的女主吗，颜安想那她就是恶毒女配了。
餐厅安静了两秒，林易沛不着语调道，“我希望她幸福，她幸福了我才能幸福。”他说这话时脸上是旁人看不懂的神情，嫁给沈郁就能幸福，这是瑶瑶心底的想法。
他得帮她。
没头没尾的话让颜安皱起了眉，“沈郁不会利用女人做事，所以你刚刚说的我半字不信，他哄我是真的，不想离婚也是真的，或许他心里多多少少有姜书瑶的位置，但他更倾向于和我在一起，作为哥哥麻烦你转告她一声，少做梦人才会活得现实一点。”
她虽然懂，可谁会允许自己的丈夫心里有个位置是属于别人的呢。
林易沛背靠着椅子，微微眯起双眼，眸底带着几分考究，“是我小瞧你了，你不单单是个被养着的金丝雀。”
伶牙俐齿。
不是个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