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百多万粉丝的网红公然发视频嘲笑大学生就业难的现状。

作为简历已经被毙了N次的大学生，我现在的怨气比鬼都大。

立马拿起手机激情开麦。

「我整顿不了职场，但是我可以整顿你的职场。」

「打着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旗号，吃尽了时代的红利，现在怎么放下碗就骂娘啊？」

「博主你好，我是土木专业的，土建这么难了，你觉得你建不建？」

……

一顿输出，脸上的怒气还没来得及消散。

一抬头，却发现视频中的主角出现在了我眼前。

1

赵洋身边的面试官正拿着我的简历狗腿地给他介绍我的情况。

我心中一万个草泥马飞过，心中默念。

「不会吧，不会吧，我就是面试个网红助理，不会这么巧吧？老天爷，不要这样搞我啊！」

他接过我的简历随意地翻了翻，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把简历扔给了面试官，施舍般开口。

「就她吧。」

联想起刚刚刷到的视频，我真的很想非常硬气地把简历甩到他脸上。

「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瞧不起老子，老子还不稀罕伺候你呢！」

但是房东的催租信息，某呗的还款提醒，以及抖某月付的催债电话，生生压弯了我的腰，再找不到工作，下个月我就得睡大街了。

他刚一走，面试官就收起了那副狗腿的模样，拿着简历在我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你面试通过了，明天来上班没问题吧？」

我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

「没问题，没问题，现在上班都没问题！」

刚一走出公司大门，我马上开始无能狂怒。

「老天爷，我果然不是你亲孙女，你一点都不爱我。」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就被手机的一阵夺命连环call吵醒。

我按捺着暴怒的心情，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

「谁？我的起床气将在三秒钟后爆发，有事快说。」

对面传来了尖着嗓子的咆哮。

「李佳，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是我施舍了你一个工作机会，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把我当再世父母一样供着，这次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让我发现，小心我开了你！」

赵洋，我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他，他都已经塌房了，掉粉像倒水一样，怎么还敢这么嚣张？

但我还是为五斗米折了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温柔。

「老板，您好，我的入职时间是今天上午八点，现在才四点不到，还没有到我的上班时间，您有什么事情的话，等我上班时间到了再为您解决好吗?」

「我的助理就应该二十四小时为我服务，随叫随到，我现在想吃城东煎饼铺子的煎饼，两个小时之内我要是吃不到的话，你就等着被开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已经被无情地挂断了。

当我顶着两只熊猫眼把煎饼送到他家的时候，却只听见了他震天响的呼噜声，隔着门都挡不住的那种。

等他睡醒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了，他打着哈欠打开了门，屋内一片狼藉，毫无下脚的地方。

见我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弹，他面露不悦。

「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进来给我打扫卫生？我可是有很严重的洁癖的，一个小时之内打扫不干净，小心我开了你。」

在我捂着鼻子开始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出门接了个电话。

回来之后，心情非常愉悦，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李佳，跟着我，你可真是压对宝了，我马上就要重新火起来了。」

2

我压根不想听他吹牛，他的那个视频得罪了那么多大学生，而他的粉丝群体百分之八十都是大学生，他现在能做的无非是像以前的那些榻房网红一样，拍一个不疼不痒地道歉视频，借此来挽回一些粉丝。

要想重新火起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刷了那么长时间的视频，我就没有见过哪个塌房网红能重新火起来的。

但他的公关团队好像真的有些本事，没有着急去录道歉视频，反而在当天就让他去工商局注册了一个新公司。

等到营业执照下来以后，立马发布了一则招聘启事，而且只招那些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还雇了一堆水军在他的视频下面造势，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现在已经开始纷纷站队。

「我就说我粉了那么长时间的偶像，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那个视频不过是哥哥喜欢玩抽象罢了。」

「从始至终没有骂过哥哥，战胜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哥哥说为我们大学生就业想想办法，没想到他真的去做了，还专门为我们开了公司，真的是太爱哥哥了。」

「哥哥的公司在哪啊？我要去应聘。」

……

赵洋看着手机里的评论，嘴角的笑就没有下来过。

他余光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我。

「你们这群没本事的大学生，不是天天嚷嚷着整顿职场吗？要不是我，你现在连职场都进不去，都是一群没脑子的东西，我稍微勾勾手指，就马不停蹄地往上贴。」

说着他还扔给了我一张纸。

「现在给你一个为我表忠心的机会，照着这篇稿子录个视频，发到网上去，务必要情真意切，录完之后，先发给我检查。」

我在心里拼命哄着自己。

「忍字头上一把刀，为了钱再咬牙忍一忍，毕竟他给的钱多，就忍一个月，下个月就不受气了。」

安慰自己真难啊，牙齿都快咬碎了，等我看完纸张上的内容以后，更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厥过去。

这张纸上把赵洋夸的跟花一样，仿佛他就是大学生的救世主，让我发这种昧良心的话去欺骗我的同盟军，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晚上我把这些天以来的遭遇直接告诉了闺蜜，辞职信都写好了。

闺蜜的眼睛却亮的吓人，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宝儿，你想当网红吗？机会来了！」

3

我缓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连连摆手。

「你不要说梦话了，网红哪有那么好做的？万一他起诉我们，我把我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赵洋吃打工人的血，现在正是我们吃他血的时候，你这样的机遇，别人求都求不来，这是老天爷把饭喂到你嘴边了啊，你还要往外推，是不是傻？」

「这件事要是成了，你就再也不用当牛马受窝囊气了！佳佳，这么好的机会，不值得你赌一次吗？」

她说得我心头有些蠢蠢欲动。

「或者说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赵洋继续坑害无辜大众吗？路见不平袖手旁观，岂是我们当代正能量大学生的作风？」

我沉思了一会儿，想到了赵洋的那副嘴脸，看着手机里赵洋的账号粉丝还在增加，终于下定了决心，撕了手中的辞职信。

「干！长这么大都没这两天受的窝囊气多，不报复回来，我晚上睡觉都不安心。」

我强忍着内心的反胃把那张纸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背了下来，在闺蜜的帮助下，声情并茂地录了视频。

录完之后发给了赵洋，视频刚发过去，赵洋的电话就弹了过来。

「李佳，你是猪吗？拿着我那么高的工资，连个视频都不会录，怪不得之前连个工作都找不到，要不是我动了恻隐之心，像你这种烂大街的大学生，没有一个公司会录用你的！」

我顺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依您之见，我要怎么录才好？毕竟我不像您一样，是有几百万粉丝的大网红，没有录视频的经验，还请您指点一二。」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里满是倨傲。

「说到感动的地方，你要流眼泪啊，不然别人怎么能看出，我提供的这份工作对你的特殊意义？要有感情一点，你这个视频拍的跟背课文一样，别人怎么能相信你是真的对我感恩戴德呢？」

我咬着牙反反复复录了不下二十个视频，家里的眼药水都滴完了，总算得到了他的一句「勉强能用。」

但是这个视频赵洋并没有让我即刻发出去。

问他，他也只是含糊不清地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开的那家公司打着上四休三，月薪八千的名义招了三四十个大学生。

每天提供下午茶，工作时间朝九晚五，中午还休息两个小时，直接让大学生挤破了头往里面扎。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网上对赵洋的差评已经消散了很多，这个时候，赵洋告诉我。

「时候到了，视频可以发了。」

仅仅一天时间，几百条视频横空出世，清一色全部都是夸赵洋的，并且占据了当天的热搜第一。

#赵洋打工人之神#

此时赵洋终于在停更一个月后发布了第一条视频，视频中的他面目憔悴，胡子拉碴，黑眼圈严重的吓人，言辞恳切地向大家道歉，说自己这一个月有多难熬，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把卖惨进行到了极致，仿佛当时背刺大学生的人不是他。

只有我知道，他今天的这副妆容是十个化妆师联合打造出来的结果，他视频中的每一句话，甚至在哪一点落泪，都是由专业的表演老师指点的成果。

直播结束，他马上对着我颐指气使。

「社会的秩序就是被你们这些愚蠢的大学生搞坏的，活该你们找不到工作，我说的哪一句话不是事实？只有你们玻璃心，又穷又矫情。」

「找不到工作能怪得了谁？还不是你们自己又蠢又坏，没有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过。」

「你们这样的人就活该一辈子受穷！」

我静静听着他的污言秽语不置一词，伸进口袋的手却悄悄点下了录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