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起死回生
“……你不能进去！”
“保安同志，我也总得要到我的车费啊，我开了这么远，油钱不能打水漂啊。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你说是不是？那要不然！我给你站岗，你进去找个同学看看认不认识——哟，我的第一位客人，你总算醒了！”
说话的人虽然举着右手在空中扇动，四指回勾做着招呼，但两脚已经着急地走过去了。
车门打开的车座上，徐年弯着腰，手肘抵在膝盖上，正揉着眉心。
“同学，同学，你快跟保安评评理，是不是你网上下单找的我。”
徐年偏头一看，欣慰一笑。
只见眼前人是一个年长的男人，上身穿着一件灰里土气的白背心，下身一条黑色短裤，踩着一双干净靓丽的白鞋。
徐年抬眸，继续盯着那人，那人憨憨一笑，粗着嗓子说道：“既然你醒了，那麻烦你确认一下。你不确认你到了，那个软件不给我钱呐。”
“没问题。”徐年微笑着说。
过了一会。
“哈哈哈哈……”那人拍了拍徐年的背，“感谢！同学！”
那人盯着手机屏幕里显示订单完成的界面，嘴角是止不住地笑，一脸幸福。
徐年目送着那人坐进驾驶座，看着车门关闭，忽而又见车门打开，那人的脑袋从车的另一侧探出来。
“走了啊！”那人含笑道。
徐年目送着那辆车开远。
“你是怎么了？刚才怎么叫都叫不醒，睡这么熟。”保安道。
徐年转身，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太累了。”
“上了大学也这么累吗？”保安自动划定了范围，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家小孩开学大一，我都怕她吃不消。本来想着上了大学就好了，唉——”
“因人而异。万一你家小孩特别聪明，更懂得如何管理自己呢？”
“哈哈哈是吗。”保安摸了摸自己的头，“你先进去吧。这么晚了，等下门禁系统关闭，再进校门就要登记了。”
“行。”徐年转过头，通过人脸识别的屏幕，闸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起死回生的感觉。
宿舍楼九座，八层，一扇贴着“靓仔休息室”的门被打开，入眼最醒目的，是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刘三正从阳台走进来。
“你不是回家了吗？”刘三惊讶道。
徐年关上宿舍门，满脸问号：“什么鬼？”
“哇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舍不得我们的！”刘三哭模哭样的朝着徐年冲过来。
“等一下。”徐年皱眉，“谁说我回家了？”
刘三身体一顿，“表哥哇。怎么啦？”
徐年走到自己的书桌坐下，拿出手机，立即点开微信。
里面有一条老樊新发来的消息，徐年看都不看，直奔江亦忍的微信头像，点进去将那一段无用的文字删除，接着“咚咚咚”地开始打字。
——谁告诉你我回家的
消息发送，徐年指尖点着桌面等着对方回复。
等了半天，江亦忍还是没有回消息。
“怎么啦？难道你——”刘三在旁边穿着衣服，“根本就没有回家？”
徐年的手指点得越来越急，心里的不耐烦显现在了语言上：“我根本就没有说过我要回家。”
“嗯？”刘三发着长长的声音，脖子还往前伸。
徐年没有回应。
“宁杰，”刘三伸手往旁边拍了拍但没拍到旁边的宁杰，“你帮我捋捋，我怎么听着有点迷糊。”
“宁！宁宁宁宁宁！第四声！读宁！”宁杰摘下耳机道。
刘三无视了宁杰的反应，摩挲着下巴道：“徐年没有说过他要回家，但是表哥跟我们说徐年回家了……表哥好像也没说明白是不是徐年自己说的……”
宁杰耷拉着眼皮瞅了刘三几秒，然后又把耳机套到头上，摸上鼠标继续打游戏去了。
此时，徐年已经等得不耐烦，拇指又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拨通了江亦忍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哎你打不通的，表哥在跟他女朋友聊天喔。”刘三解释道。
“……”徐年忍着怒意抬头，“你怎么知道？”
“刚刚我都看见叶落发的朋友圈了，他俩手牵着手在散步哦。”刘三气都没换就接着问：“你今天怎么啦？”
徐年不言，突然摁断了电话。
“你今天吃错药啦？”刘三奇怪地盯着他。
徐年闻言轻声一笑，“还真是。”
刘三更奇怪地盯着他。
“不对哇。”刘三又抚颔，“那你如果真没回家……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徐年一言难尽，“别问。”
“有古怪。”刘三眯起眼睛，“你走之后，林知也走了，你俩是不是有戏——”
“谁？”徐年蹙眉。
“哦对，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刘三拍着徐年的肩，“就是那个冷美人啊，她叫林知，双木林，矢口知，英语专业，和我们一样，开学升大四。”
刘三收回手去，“不过她和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叶落说什么……她在岭南那个地方。岭南在哪？我们不是都在岭南吗？”
这时，徐年的手机响了。
但是徐年没有立刻去看，而是无语地看着刘三，说道：“你的脑回路十八弯弯到哪里去了。”
“我的脑回路哪里弯了？那是比直线还直的！”刘三不服道。
徐年无奈一笑，继而拿起手机，解锁一看，江亦忍发来消息：
——你爸说的。还有我有事，有空再聊
老樊？
徐年又退出去点开老樊的头像，看到那条老樊新发来的消息，写着：早点返校，外出注意安全。
那是昨天晚上七点二十九分发来的消息。
就在徐年挂断老樊打来的询问位置的电话之后不久。
老樊一向有询问他所在位置的习惯，即使上了大学，也时不时问一下，这次碰巧就遇上了江亦忍的生日，徐年不得不出门，为此他还受了一顿气。
——自己的闷气。
不出门还好，一句话完事；出门了就是一阵唠叨，必须耐着性子听，还不能像高中那样直接挂电话。
青春期叛逆归叛逆，现在长大了成年了，真的想对家里人任性，也很少能做到了。
徐年真的不喜欢老樊的这种行为，但是这种行为已经算好的了，和其他的比起来，很能接受，反正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在别人眼里，这还是父亲对孩子的关爱。
然而只有徐年自己知道，老樊对他根本就没有爱。
徐年又发消息去问老樊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樊很快就回消息了。
——我没有这么做过
意思是老樊根本就没有向江亦忍发过类似“徐年回家了”的信息。
徐年看着老樊发来的那几个字，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刘三在旁边跟着皱眉头。虽然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情况也知道应该是一件非常头大的事。
徐年又问江亦忍，江亦忍发消息说：你爸短信跟我说的。真的不能再聊了，我在约会！
短信？
江亦忍和徐年是发小，还是邻居，双方长辈都很熟知对方小孩，老樊和江亦忍没有微信好友，但是老樊是知道江亦忍的手机号码的，原因是徐年高中时经常离家出走，老樊就靠着江亦忍去联系徐年。
据徐年所知，自从他上了大学之后，老樊就没有再用短信联系过江亦忍了，完全就是其他途径的联系都没有。
纽带一旦消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双方自然就没有了瓜葛。
徐年刚想接着再问老樊，老樊先一步发来消息：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真的没有发短信给江亦忍吗
徐年敲了这几个字，但犹豫着没有发送。
他想追问老樊，但是又不想老樊其实不知情反追着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穷极好奇，穷极无用。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怎么样？
从小到大，徐年从来没有从老樊身上汲取过哪怕一点点的情绪价值。
终究，徐年还是发送了。
他不想纠结死。
老樊似乎是一直盯着手机，就等着他发消息，几乎秒回：
——我真的没有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年靠到椅背上，仰头叹息。
“怎么啦？”刘三问。
“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徐年说。
刘三挠着头走开了。
徐年相信江亦忍，但是他也没理由去怀疑老樊。
大一开始打暑假工，除了春节回去几天，他基本上都窝在这个城市，从高一开始到现在，他和老樊的关系已经很淡了。
沉默。
都沉默不语。
关系不好的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这么一种——沉默。
所以，老樊怎么可能会绑架他？
可能老樊自己都想着要图个清静，偶尔能用手机关心一下就不错了。
还请人绑架他？还是这么牛高马大的人，还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而且墨镜男带他去的那是什么鬼地方，半山腰的别墅？
还别墅？
老樊哪里来的钱？
再说，亲爹绑架亲儿子？开什么玩笑？
手机又响了一声。
老樊发来一条语音，声音很激动。
他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手机丢了，是一个陌生人打电话给老李让我过去河边拿的，我还想着现在的年代好心人真多，看来我看错人了。但是他用我手机给你朋友发你回家的消息干啥？
老李？徐年不认识。估计是老樊的酒肉朋友。
陌生人？
那个墨镜男？
不是，如果是墨镜男，那墨镜男是怎么在短短十六分钟的时间，不仅偷偷发了消息，还当面还了手机，然后又从徐年的家乡来到徐年所在的城市。难道墨镜男会闪现？
还是说墨镜男还有同伙？两人异地配合？
那什么人这么机关算尽要抓他？
至于吗？
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惹事端，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的妥妥好公民。
徐年不想纠结了，他起身宣布自己要去洗澡。
洗完澡后真正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看到宿舍的天花板，徐年的心情格外舒畅。
当天上午，等刘三和宁杰也起床洗漱后，徐年跟着他们下楼，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多么美好的心情，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就像一桶水泼上火苗，瞬间熄灭。
转角刚下楼梯口，徐年一眼就瞥见了门口站着的墨镜男。
墨镜男一直盯着这边，他和墨镜男直接就对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