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石碑
黄山光明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篝火在夜色中熊熊燃起，将周边映照得一片光亮。李鸿安排人给大家分发了压缩饼干和水。
朱重八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好歹弄点野味来尝尝鲜啊。”
李鸿却对朱重八的抱怨仿若未闻，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随后，语气沉稳地开口问道：
“今天可有什么收获？”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姚远的目光投向朱重八，只见朱重八也赶忙乖乖闭上了嘴，脸上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让姚远心里直想发笑。在山里的时候，他为了掩护黑参，特意把那株黄山小檗替换拿出来给了朱重八。当时朱重八还厚着脸皮把黄山小檗揣进兜里，还美其名曰是替他保管，其实姚远早就料到，这株植物大概率是拿不回来了。
看到朱重八现在绝口不提这事儿，那副故作镇定、心中无鬼的模样实在是滑稽，姚远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动静引得旁边的白隐青看了过来。她察觉到姚远在偷笑，心中有些疑惑，顺着姚远的目光望去，发现姚远正对着朱重八挤眉弄眼，而朱重八完全没理会姚远那些丰富的表情。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轻抿嘴唇思索片刻，随后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李鸿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没有要开口发言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了。毕竟有没有找到植物图鉴上所罗列的那些东西，对他而言并非是最为紧要之事。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可远不止是找几颗植物回去交差这么简单，这次务必要找到上次在山中走失的那个男孩，不管是生是死...
他暂且抛开这些杂念，接着说道：“今天在前山，咱们并没有太大的收获，现在距离出山的时间只剩下2天了。我打算重新打乱今天的分组情况，明天早上继续出发，分别前往丹霞峰和西海大峡谷找找看。明天下午6点之前，咱们两队要重新在玉屏楼集合，大家记得带上必备的生活用品以及足够的干粮，临时帐篷就由我们队员来携带，明晚大家都得做好在山中过夜的准备。然后到了第三天，咱们搜寻完天都峰，下午统一返回南大门集合，接着出山。”
李鸿把这些事项都交代完后，询问大家是否还有别的意见，见众人都默不作声，没什么可说的，便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而他自己则转身独自返回了帐篷。
待李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当中后，众人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姚远手中握着一些干粮，慢慢回到了帐篷内。他把干粮搁在一旁，从衣服内侧掏出手机，翻出白天拍摄的石碑图片。接着从包里找出纸和笔，静下心，全神贯注地临摹起石碑上的文字。
他的大脑快速运转，回想起从前父亲教他认字的情景。那时他还未上学，以为父亲教他写的字和其他同龄人所学并无二致，可直到后来出山进入学校，闹了几次笑话后，才惊觉之前认识的字与老师所教的全然不同，还因此被同学取笑了许久。
父亲那时总是常年不在身边，他无人可商量，只好跟着老师所教的文字重新学习，那段经历回想起来满是艰辛。
后来年龄稍大些，他便以为是父亲常年待在山中，自行编造了一套文字罢了。
未曾料到时隔多年，那些记忆中的字体竟会在此处出现，他开始努力回忆当年父亲的教导，尝试破译这些文字。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姚远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喜之色。他当真有了一些成果。凭借着以往碎片化的记忆，通过相应的推导，姚远成功地解读出了石碑上的文字。
当姚远看清破译后的内容时，他的心猛地一沉。上面反复写着同样的一句话，意思清晰而明朗——“这是骗局，快跑！”
这几个字好似重锤一般，重重地击在姚远的心上。姚远顿时睡意全无，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另一边，王鹏在那稍显局促的矮小帐篷里待了一会儿，渐渐地，一种憋闷之感如潮水般袭来，令他有些难以承受。于是，他缓缓起身，走出了帐篷。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大多数帐篷里也没了光亮，大部分人可能因为白天的劳累，早就休息了。王鹏舒缓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然后不自觉地绕着营地巡视了起来，这是他多年军旅生涯所养成的习惯。
他在营地中缓缓穿梭，目光如炬，脚步轻盈且富有节奏。一番巡查下来后，他停下了脚步，敏锐的直觉中总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他微微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突然间意识到：守夜的人去哪儿了？以李鸿平日里严谨细致、一丝不苟的行事风格，不该在这种事上有所疏忽啊?
他带着疑惑，朝着李鸿队伍所在的帐篷方向走去，打算找李鸿问个清楚。
行至半路，当他快要走到行动队所在的帐篷时，猛然间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他赶忙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哀号声隐隐传入耳中。
那声音像是有人极力压抑着的什么剧痛，痛苦地哀呼着。
王鹏瞬间警觉起来，原本沉稳的脚步变得轻盈如猫步，缓缓放慢速度，同时身体微微下蹲，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靠近。
听声音，像是从前面的帐篷里传出来的。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帐篷旁，微微起身，透过帐篷缝隙向里望去，里面的景象却令他大为震惊。
只见帐篷内，李鸿所带的那几名行动队队员全部光着上身，肌肉紧绷，面色颇为痛苦。李鸿正神情专注地拿着一支注射器，逐个将一种绿色液体通过针管缓缓注入他们的手臂静脉。
打完针的队员们，面部迅速涨得通红，高高暴起于皮肤表面，嘴里不断发出低沉痛苦的哀号声，在帐篷内回荡，这突如其来的场景让见多识广的王鹏也惊愕得瞪大双眼，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他的大脑瞬间飞速运转，凭借多年部队积累的丰富经验与敏锐洞察力，他当即判断：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悄无声息地缓缓后退，每一步都万分谨慎。待退到安全距离后，他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转身，快步离开李鸿的营地。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朱重八听到动静，抬眼瞧见神色略显慌张的王鹏，便坐起了身子，疑惑道：“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
王鹏稍稍缓了缓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头朝朱重八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说：“没事，刚才外面天黑，不小心撞见一只狐狸，被吓了一跳。”
“嘿，你这胆子真小，没事，下次躲八爷我身后就行。”朱重八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说完便又躺了下去，不再理会王鹏了。
王鹏则静静地看着朱重八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在看到的那令人胆寒的一幕，心中满是惊疑，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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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警察局大楼前，一位短发女子出现在了大门口。警卫确认了女子身份，朝女子点头示意后，将她放行。
她径直走上三楼，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一声应答，短发女子推门而入，屋内坐着一位干练的光头男人，目光炯炯有神，正低头翻阅着资料。
女子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说道：“张局，这是您要的姚远的情况资料，确实如您所说，他就是多年前，那起黄山事件的幸存者。”
张局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地翻阅着手中的资料，女子对此习以为常，她端起桌上的茶壶，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旁，接满水后重新插上电源开始烧水，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一会儿，张局翻完了文件的最后一页，合上文件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眯眼沉默了几秒后，突然开口道：“这次环保机构选定的五位志愿者，我们的人依旧没有被选中。”
“之前您让我们提前布局的那个姚远，被选上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先前的接触并不能确保将来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发展，他是个不太稳定的因素。”
短发女子低头看了一眼之前放在桌上的蓝色文件夹，迟疑了一下，说道：“通过之前和他的接触，我感觉他担不起什么大任。”
“不需要他有多么强的能力，反而不引人注目的更好。”张局看了一眼面带不满的女子，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早已放弃了对黄山的关注，随便选了个路人，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女子低头躬身道：“不敢质疑上级的决策。”
“你还在为当年巩杰的事生气吧，当年局里年轻人争着去黄山报名，毕竟大家都知道，若能揪出这个事件的幕后黑手，那可是个大案。”
张局起身关掉身旁煮沸的开水壶，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提起水壶往里加水，看着滚烫的沸水与茶叶相互碰撞，绿色的液体在白色的杯中翻腾，沉默片刻后，又接着说：“可没想到，那次只有巩杰通过了报名，我听说那时你曾极力阻止过他。”
女子轻笑了一声：“是我多此一举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不必这么逞强了，未婚夫失踪这么多年，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女子双手紧紧交握，手上的关节因用力而变得越发惨白，看得出她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可那略微拔高的语调，还是暴露了她的激动：
“就因为那次的打草惊蛇，后来机构的背景审查变得越发严格了。不仅得提供对黄山地区熟悉的证明，身体有残疾的不符合要求，三代以内与政府有牵连的同样不行。后来的人为此付出的代价，远比我失去一个冲动的男人要惨重得多。”
“你放心，他们都不会白白牺牲的，这次我做了两手准备，我已经说服上级，派罗牧云过来协助我们。”
“罗牧云？就是破获那起大案的那个人？”
“没错，过几天他就能抵达徽州了，到时候你负责协助他。”
女子瞬间冷静了下来，应了一声表示答应。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光头男低头继续翻阅起了卷宗。
女子走出警局大楼，抬头一看，发现天已经黑了，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似乎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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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猫着腰，在山林的阴影里快速穿梭，脚下的枯枝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每一步都仿佛惊得周围的空气都绷紧了。他的眼睛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顾不上擦拭。
他此刻已经来到了钓桥庵，经过这里再往前步行几公里，就能到达西门，西门边他记得有个地洞，从中钻出就能跑到外面，就在他即将钻出地洞，走出一片灌木丛时，一道手电筒的强光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直直照在他身上。“谁？在那儿干什么！”一声严厉的呵斥传来。姚远的心猛地一揪，身体瞬间僵住
他缓缓抬起头，发现是环保机构的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可眼神却止不住地慌乱。“大哥，我就是在山里迷路了，正着急找路出去呢。”
两个人仍是心中戒备万分，举起武器大喊：“是谁？立刻停下！”
“是我，我是之前进山的志愿者。”
“叫什么名字？”
“姚远。”
“双手举过头顶，在原地别动！”
姚远依言停住，双手举起表示友好。
其中一人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低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朝姚远喊道：“等我们队长过来确认你的身份。”
不多时，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正是姚远之前在地下室被放出来时，向他们解释道歉的康飞扬。
康飞扬看到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难道是植物图鉴上的物品全找齐了？”
姚远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并没有什么收获。那个，是这样的，经过这一天的搜寻，我觉得找到那些东西的机会不大，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去。”
康飞扬疑惑道：“那奖金也不要了吗？你现在空手而归的话，之前给你的奖金也要一并收回哦。”
姚远仔细观察着康飞扬的神情，不知怎的，他老是觉得在康飞扬那看似和善的外表之下，仿佛潜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杀机。
一念及此，姚远心中瞬间冷静了下来，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倘若自己真的已经做了要回去的决定，对方会不会干脆直接将自己除掉呢？思绪至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在地下室的那段可怕经历，顿觉后背一阵发凉，寒意直往上涌。
他瞬间转换了笑容，略显犹豫，“这样啊，那要不我再考虑下，再去山里碰碰运气。”
“完全看你的意愿，天色这么黑了，要不和我去山外的住宿点休息一晚，明早再进山？”康飞扬满脸关切。
姚远摆了摆手，“谢了哥，明早队伍要早起去后山呢，我不能耽误大家的行程。”话音刚落，就转身往回跑去。
边上的警卫队看着飞奔跑走的姚远，上前问道：“康队，要不要抓他回来。”
“不用打草惊蛇。”康飞扬否决了他的提议。
他看着姚远消失在视野里，眉头紧皱，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