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意图
宇文肱闻言当即转身面向独孤如愿等三人，目光闪动：
“高军主来之前我便和你们几位说过，他是六镇少有的豪杰，现在看来如何？”
三人俱是满面笑意，异口同声：
“宇文首领确有先见之明！”
后者闻言装模做样的捋了捋胡子，面带得色道：
“既然高军主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那我们便不用再绕圈子啦。”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笑意吟吟的高欢：
“我武川也想同怀朔一起，去会一会那柔然的阿伏干部落。如愿和文彬都可带本部兵马协助高军主，令绰乃是自武功郡来我武川做客，故此在镇中并无兵马，便要有劳高军主在军中择一良职。”
“我身边正缺一位参军，令绰有谋略，正好可暂代参军之职。”
高欢闻言哈哈大笑。“我见令绰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之感，足见我们缘分不浅！此番前去救援怀荒，有令绰在身旁出谋划策，想来必然能够马到功成，让柔然再见我六镇军威！”
高欢笑声清朗，此刻听来却显得格外豪气，竟让在场几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拜服之感。
宇文肱心底轻叹一声，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见校场外有一位兵士快步走到高欢身边耳语了几句。
高欢面上表情看不出什么波动，只看到他颔首温言答复了几句，便转过身来看向宇文肱：
“宇文首领，武川的军备我们都已经接收完成，城外各军也均已整备完毕。”
“既是如此，我便在这里预祝高军主旗开得胜！”
“我们也无需再多做准备了，高军主可以带主力先行。我与文彬所部多是骑兵，明日便能赶上主力大军。”
高欢听宇文肱和独孤如愿两人说完，也不着急表态，反而若有所思道：
“我军中现有五百骑兵，俱是怀朔镇多年专门训练出的精锐，披甲率约有十之七八，算得上是此次出征我最大依仗……”
高欢还没说完，就见苏绰在宇文肱身后欲言又止，便主动停下话头，含笑问道：
“令绰可是有什么想法？我暂时不清楚武川的骑兵状况，不太好妄做评判，令绰若是有什么高见我们不妨集思广益一番。”
苏绰轻轻颔首，向高欢凝声解释：
“我在武川呆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中途多次与文彬他们一同参与骑兵训练，因此对武川的骑兵有一定了解。”
在向对方说明自己的话并非纸上谈兵之后，苏绰顿了顿，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宇文肱，接着道：
“你们怀朔或者说六镇的其他地方也许都是鲜卑贵族占主导地位，但武川与别处不同，此处鲜卑贵族和汉人豪强利益纠纷错综复杂，不是简单的此强彼弱可以轻松解释。正因如此，武川是一处军事特征极具特色的地方……”
话还未说完，苏绰目光闪动看向高欢，后者立刻会意：
“我出发之前段领军也曾经和我说过这一点，他言说武川军事虽归怀朔辖制，但多年以来由于镇内豪强贵族彼此倾轧制衡，故而怀朔其实一直未对武川军事有过多干预，所以武川军事状况我怀朔实际上确实并不了解。”
宇文肱见两人谈论的事情愈加露骨，连忙咳嗽两声，尴尬笑道：
“高军主、令绰贤侄啊！你二人来我武川各有职责，我作为鲜卑宇文部首领，自当尽好地主之谊！要说这武川军事，我想我是最有话语权的。
这六镇不都是这样吗？想当年六镇刚设立的时候，那是我等鲜卑贵……呃……”
一不小心在两位汉人面前说出了心底话，宇文肱赧然一笑，嗡声嗡气接着道：
“六镇刚成立时便是鲜卑专心军事，为六镇防盗击贼，也能保六镇安宁度日；而汉人专心民事，男人为六镇耕作，女人为六镇织衣，通过粟帛赋税让六镇温饱无忧。只有这样，我们六镇才是团结一心，才能成为抗击柔然的堡垒啊！”
高欢听完怔了一下，心内一阵无奈：谁能想到宇文黑獭的老父亲居然是前世高王的知音啊！这不是高王的经典说辞吗？
你宇文肱作为宇文鲜卑大首领，谁能料到竟然也是一位机会主义者啊，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不多向你儿子灌输一点呢。但凡黑獭也有一点这种想法，那前世东西魏争锋可不就更为精彩啦？
想到此处，高欢哑然失笑：
“我实在是没想到宇文首领竟是这种……务实的想法，也难怪今日甫一进入校场我便隐隐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妥。”
挥了挥手打断宇文肱插嘴的想法，高欢接着淡然道：
“宇文首领不必忧心，我领军来此并没有其他想法。段领军年岁已高，若想要整肃六镇，怕是早就着手清理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让我一个破格拔擢的汉人来做此事。”
“那高军主刚才的意思是？”
高欢好整以暇地望着宇文肱：
“宇文首领还未见面，便提前备好大夏龙雀送予我，无非是不明白段领军突遣大军过境援助怀荒的真实意图。毕竟在宇文首领看来，柔然阿伏干部落，疥癣小疾尔！哪里值得段领军如此重视，不仅要遣精兵前去救援……”
高欢顿了顿，语气更为玩味：
“不仅派出亲领骑兵，还要专程临阵提拔我贺六浑、一个在六镇毫无根基，与鲜卑贵族、汉人豪强都没有太多牵扯的人领兵前往。这怎么看，我贺六浑都像是那东晋年轻时的桓温呐！”
宇文肱连连摆手，语气讪讪：
“高领军想的也太多了，我们哪能有这等想法。怀朔是我六镇之首！段领军这么多年也一直尽心维持六镇局面，我等鲜卑老人必不做他想！”
高欢也不搭话，自顾自施施然道：
“贺六浑自幼长于六镇，又岂能不知如首领这等鲜卑大人们的想法。
今日我若不是领了怀朔精锐前来，莫说是大夏龙雀，只怕连宇文首领的面，此次都不一定能见到啊。”
言罢，高欢却又扭头看向苏绰：
“我虽然不知道令绰有什么职责在身，但今日武川一见，确有知己难逢之感，还望令绰恕高欢今日唐突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