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夫人
三生堂开馆那日，防风氏宣布与涂山氏取消婚约，一时间，不光百姓们茶余饭后争相谈论，连各氏族也颇感意外。
世家中跟涂山氏有交情的，纷纷派人前来打探消息，看能否顶替防风氏与涂山氏结亲。
涂山璟不堪其扰，吩咐静夜放出消息，族长夫人他已有属意的人选，叫大家别凑热闹了。
静夜领命刚要离去，老夫人却突然登门，叫住了静夜。
老夫人坐到榻上，未开口便深叹了口气，失望地看着涂山璟。
“唉，老身我已是将死之人，如今人微言轻，涂山氏上下也没人听我的了。”
涂山璟立即低下头来。
“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为涂山氏操劳半生，呕心沥血，没人敢不尊重您！”
老夫人撑着拐杖缓缓点头。
“是啊，族老们见着我尚且敬重三分，凡事过问我的意见，只有我的孙儿，独断专行，对我阳奉阴违！”
老夫人历声说着，涂山璟自知理亏，低着头跪了下来。
“对不起，奶奶。”
老夫人用拐杖叩击地面，怒火难抑：“婚事都退了，现在来跟我说对不起？意映是你母亲和我为你千挑万选的媳妇，你当年也是同意的，现在你心里有了别人，定好的婚事说退就退，意映又做错了什么？被涂山氏退婚，还有哪家氏族肯要她，你这是毁了她的一生啊！”
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她咬着牙，提着拐杖重重地打在涂山璟肩背上。
“意映与篌不过一时冲动，她已经悔过，篌也远走泽州，你当着我的面亲口答应我对他们不再追究，转头就去胁迫防风族长，让他们把意映抓走，主动退婚！”
拐杖一下一下打在涂山璟身上，涂山璟默默受着，一句话也没说。
老夫人见他沉默不语，更生怒火。
“你使的好手段啊！如今你是轩辕王最仰重的军师，又做了涂山族长，成为中原氏族的首领，整个大荒，除了王族，你的地位无人能出其右！你羽翼丰满了，便不将我这老太太放在眼里，是为不孝！不顾族规，一意孤行参与王权斗争，是为不忠！不顾手足之情，收走篌的经营权，蚕食他的势力，是为不仁！背信弃义，设计撕毁婚约，是为不义！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说着，老夫人起身，双手握住拐杖，使足了力气狠狠砸在涂山璟的腰背上。
静夜见情况不妙，早就悄悄溜出去搬救兵了。
此时，她带着两位族老闯进屋子，见涂山璟淡缃色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了血红，急得跪扑了上去。
“族长！”
两位族老见到这种情况，也是惊得不轻，他们连忙上前，一人劝阻老夫人，另一人见机拿走了拐杖，交给旁边的婢女。
“老夫人，您心中有气，打两下散散怒火也是应该的。不过，毕竟是族长，打得太重，万一让外族趁虚而入可就不好了！”
老夫人坐在榻上喘着粗气，眼皮翻了翻，没说话。
另一人也劝道：“是啊，族长这些年为涂山氏布局谋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生来便有趋吉避凶的能力，有些决定咱们虽不能理解，但听他的大抵上错不了！”
这句话将老夫人的怒火重新燃了起来，她气愤地说道：“趋吉避凶可不是他退婚的借口，我倒不明白了，意映这些年在涂山氏帮着我掌家、经营，样样做得出色，怎么就非退婚不可了？难道她是祸患吗？”
“诶，老夫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族长退婚，自然还有别的考量……”
不等族老说完，老夫人打断道：“他还能有什么别的考量，他就是移情别恋了，要给外面的女人腾位子，把意映赶走！”
族老不停地安抚，眼神示意静夜将不相干的人全部请走。
静夜悄悄地将房中几位婢女请出来，关上房门。
房中没有外人了，族老这才说道：“老夫人，你有所不知，防风氏从前秘密帮助五王和七王夺位，这件事只怕轩辕王已经知道了，轩辕氏的行事风格您知道的，轩辕王知道了这件事，找机会灭掉防风氏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涂山氏无辜受牵连，别的氏族不敢跟我们来往，慢慢就被孤立了……”
老夫人听得心惊，她这几年消息闭塞，外面发生的事她已经不太清楚，她追问道：“确有此事？”
族老点头道：“确有此事。”
另一位族老说：“早说了嘛，族长能够趋吉避凶，别轻易怀疑他的决策。”
老夫人陷入沉思，良久，她缓缓起身，落寞地离开了。
等两位族老也离开后，静夜走了进来。
涂山璟仍然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背后的血迹洇了一大片。
“族长！”
静夜心疼不已，她搀起涂山璟，让他坐到榻边。她试着脱掉涂山璟的外衣，发生血已经将衣服与皮肉粘在了一起，登时难过地落下泪来。
老夫人的心是偏着长的！
静夜气愤地想。
偏心大公子不算，连作为外人的防风意映也偏过了族长去！哪有奶奶狠得下心这样打亲孙子的……
静夜小心地将涂山璟的衣服脱了下来，喊来胡珍替涂山璟清创上药。
涂山璟只是呆呆地坐着，直到静夜帮他重新穿好衣服，他才回过神来般问：“小夭呢？你今日可去过桃林了？”
静夜点头，“去过了，三生堂今日开馆，热闹得很，奴婢已经将族长的礼物送到了，小夭还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我的谢礼！”
“香囊？给你的？”
“嗯！”静夜将挂在腰间的香囊展示给他看，是一只粉色的香囊，上面绣着紫藤花。“里面是小夭自己配的药草，可香了！”
涂山璟一面觉得高兴，静夜是他身边的人，小夭喜欢静夜当然是好事，可他又有些吃味，静夜都有谢礼，怎么他没有呢？
他也想要香囊，原先的那只香囊已经旧了。
“走，去书房！”
涂山璟话音未落，已经起身大步离开。
静夜在后面小步追着，提醒他：“族长，你慢着些，刚涂好药，小心伤口崩开！”
“崩就崩吧，没事。”涂山璟满不在意地说：“赶紧把今日的正事处理好。”
静夜不满地嘟囔着：“族长你等等我，你腿长，一步顶我两步了……哎呀，这么着急干嘛……”
当然着急了。
赶紧把正事干了，好去桃林找小夭。
今日是她医馆开业，他要亲自前去恭贺。
顺便讨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