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道是无情
凰羽恼怒道：“我要是明白，还用冲你发火？”
陆成微微感慨：“男女之情，并非互相爱慕互相弥补在一起便是圆满，而是彼此独立，虽有所缺憾，但各自都是一个独立的圆，圆与圆重合，终究是要通过参照，对比，弥合自身的不完整，即便离开了对方，自己依旧不会因此有所缺口，而是变得更加完整，独立。”
凰羽满头雾水：“听不懂。”
陆成说道：“她也不懂。”
无圆无不圆，无满无不满。
若是不追求在一起，便不会有伤心难过，而一切停留在表层的好感，依赖，欣赏，爱慕，最终都会随着时间的逝去变得脆弱不堪。
唯有最终留下来的东西，亘古不变的，才是永恒的爱情。
你不相信，不代表它不存在。
陆成追逐的是更为高远的道，道法自然，自然便是一切，自然也包含了男女之情，喜乐悲欢，如此说来道并不高远，相反却很贴近现实。
他所希望的是女娲能够认清这一点，不必拘泥于喜不喜欢，在不在一起。
难道这天底下红尘历劫，只有堕落和超脱两种选择么？
不是的，劫与缘，相伴相生。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无欲，超脱因果也并非不染因果。
只是何时能染，何时可忘，需要修道之人心里有个计较。
眼下并非他能沾染红尘的时间，耽误了自身修行不说，更是害了女娲，令她无法勘破心魔，不能证得混元。
若是将来有一日圣人之间互相算计，以此红尘为线，牵动诸多因果，令她身死道消。
即便陆成杀力高出天外，面对那些有着万劫不坏之躯的圣人们，他又能如何？
女娲此时不会懂他的良苦用心，未来也不一定会明白。
但他却不能不懂这个道理。
贪一时之乐而忘大道因果，非修道，实为纵情。
“我们到了。”凰羽介绍道，“凤族历代先祖将许多先天灵药连带土壤挖取，就在这处洞府之中设置了大阵，吸纳天地灵气供养，故而许多灵药仍能存活，除此之外，药库之中存有上万种灵药，你需要什么直接摘取便是。”
陆成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这些都是先天而生的灵药，有些恐怕已经诞生了稀薄的灵智，能够趋吉避凶，摘取之时不免出现自卫举动。
“八转金丹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何种灵药炼制而成。”陆成挠了挠头，坦诚道。
“我，你……”凰羽闻言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不过！”陆成说道，“不过我挑几株年份久一点的药材，去找那位故友换个八转金丹，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凰羽强忍一口恶气，郁闷道：“拿吧，只要能让姐姐恢复就行。”
陆成闻言又是挠挠头：“我不认识药材，还请凰羽族长帮忙挑几株。”
凰羽破口大骂道：“混账陆成，我们凤族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大因果，这辈子合着来这里讨债呢！”
骂归骂，关系到姐姐恢复的大事，凰羽一点不敢怠慢，连忙前去寻觅药材。
“这是九万年份的化形草，已经可以自行变化成为金仙级别的妖兽形态，保存的时候注意不要让它沾染妖族精血和气息……”
“这是五万年份的回元聚气花，一瓣代表一万年的修为，一共五瓣，当心休要弄丢花蕊，那里才是药力最浓厚的部分……”
“这是七万年的龙须参，已经长了脚，我替你捆住，留心让它跑了……”
一顿打包过后，拿着十几株数万年份的灵药，陆成微微迟疑道：“这些应当够了，只是我那故友还有两个弟弟，我此番前去拜访，不能厚此薄彼啊……”
凰羽忍无可忍道：“若是不能令姐姐恢复元气，我即刻率领凤族杀了你这个混账无赖！”
陆成嘿嘿一笑，眼巴巴看着他。
凰羽双手抱怀：“还要什么？”
陆成想了想说道：“来各种适宜炼器的稀有矿石各百斤，凤族剑术功法我也要。”
李耳喜炼丹，元始擅炼器，通天痴迷剑术。
此番备厚礼前往，必能说服李耳为凤霄炼丹，助她化形，重返大罗金仙后期。
凰羽思忖道：“这些倒是好办，稍等片刻我准备好，取一乾坤袋一同交付于你。”
陆成抱拳相谢：“有劳凰羽族长。”
凰羽临走前说道：“真不去找她一趟了？”
陆成双手拢袖：“临别前会见她一面，现在去找她，她会以为我是回心转意，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
凰羽叹息一声：“你这样的人，把什么都看透了，岂不是很无趣？”
陆成眼眸深邃：“只是在你看来而已，其实我什么也没看透，我只是想的比较长远。”
两人并肩走出凤族药库。
凰羽自去准备陆成所需。
远处化虹而来两道身影，一人白眉，一人长须，正是许久未见的杨眉和乾坤两位大罗金仙巅峰。
“玄清道友，多日未见，不曾想又斩凶兽，倒是我二人慢了一步。”乾坤抚须而笑。
“咦，不想你竟修出了四道鸿蒙紫气，一身修为也是大罗中期，不错不错。”杨眉眼中带着欣赏，左顾右盼道，“女娲道友呢？听说阴阳那个家伙收了她为徒，倒是令我二人颇为惊讶。”
女娲远远地御风而来，眼眶还红红的，“女娲见过杨眉前辈，乾坤前辈。”
杨眉促狭地看着陆成，乾坤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陆成说道：“两位前辈消息灵通，晚辈也正有事要告知你们……”
女娲毫不给他面子地直言道：“师尊阴阳和鸿钧前辈已经去往东海，帮助龙族抵御凶兽饕餮，他们托我留下讯息，请杨眉和乾坤前辈速去相助，黑衣人之图谋或将水落石出。”
陆成略显尴尬。
杨眉解围道：“既如此，我们便不耽误时间了，即刻动身前去东海。”
乾坤点点头，给了陆成一个无奈的眼神。
自古情之一字，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只能留给他自己去头疼了。
陆成说道：“恳请两位前辈带女娲一同前去，她兄长伏羲仍在黑衣人掌控之中，若有机会，还望两位前辈不吝出手，救他兄长。”
杨眉说道：“这是自然，女娲道友……”
女娲忽然转头对陆成怄气道：“我不需要你的情面！我兄长自有我亲自去救，你既与我了却因果，休要再管我的事情！”
陆成默不作声。
杨眉和乾坤略微尴尬，“要不你们先聊，我们回避一下？”
女娲说道：“不必了，我们即刻启程吧，两位前辈。”
杨眉和乾坤看向陆成。
陆成微微点头：“也好。”
直至三人御风飞出很远，女娲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仍然站在原地，朝着他们轻轻挥手告别。
她不争气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既然如此无情，那你便去修你的混元大道便是！
只有杨眉缓缓开口，笑眯眯地看着女娲，一语道破其中迷障：“道是无情却有情。”
女娲猛然回头，只可惜隔着山川云雾，已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他的模样却在心底愈发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