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理想绝唱
波才屹立于高坡之上，凛冽寒风如无数尖锐冰刃，割刺着面庞。
眼神凝重，望向那被熊熊火光疯狂吞噬的营寨。火势借着狂风之势愈发猖獗，那炽热的火苗犹如一条条扭曲火蛇，张牙舞爪地舔舐着夜空，将周遭的一切无情卷入火海，映红半边天。
目光在那汹涌的火海中来回游移，每一寸跳跃的火光都将他灵魂灼烧。耳畔不断传来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那声音穿透呼啸风声，直直刺进他的心底，心被痛苦与自责狠狠撕扯着。
满心懊悔，暗自思忖：“都怪我太过轻敌，昨日巡营竟没料到营地紧邻草地会酿成如此大祸。一步错，步步皆错！”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原来是波才安排在侧翼的伏兵。
大火突如其来，让他们惊慌失措。伏兵原本隐藏在草丛中，打算给汉军来个出其不意，见大营火起惊慌失措。
只见一名年轻的士兵，手中紧紧握着长矛，脸上满是惊恐，双眼瞪得滚圆，拼命地朝着后方逃窜，边跑边喊：“快跑啊，大火烧过来了！”
那喊声带着颤抖，尖锐又绝望，瞬间让队伍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人心也随之彻底崩溃。
“上使，要不要下令让弓箭手将他们就地解决？”副将心急如焚，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挥手示意弓箭手做好准备，手臂挥动间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算了，随他们去吧！”波才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缓缓摆了摆手，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黄天的理想，难道真的就要在此处化为泡影了吗？我等为了这理想，抛头颅、洒热血，难道最终都要付之东流？”
波才缓缓闭上眼睛，那些与同伴们并肩作战的往昔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曾经，他们为了共同的理想，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些日子恍若昨天。
恍惚间，波才看到了同伴们为了黄天理想，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壮烈牺牲的场景。他们身影在熊熊火光中若隐若现，每一个坚毅的眼神、每一次奋力的拼杀，都诉说着对理想的执着坚守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
此时，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想起了那些并肩作战的热血时光，但很快，那一丝笑意便被无尽的痛苦所取代。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愧疚感与坚定的决心在波才心中油然而生。他在心底怒吼：我绝不能在此处放弃，绝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
波才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光芒，大声吼道：“兄弟们！我们绝不能在这儿倒下！黄天的理想绝不会因为这场大火就灰飞烟灭！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战胜这场灾难！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们也要为黄天而战！”
说罢，波才身先士卒，率领着部队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战场。尽管他也曾迷茫、恐惧过，但此刻，为了心中的理想，毫无惧色，勇往直前。
迅速来到张宝、张梁二人身边，焦急地说道：“将军，汉军太过勇猛，此战我们已无力回天，速速撤退！为了黄天盛世，我们必须保留实力！”
波才一边指挥着撤退，一边与士兵们紧密相依，全力抵挡汉军的猛烈攻势。士兵们紧密配合，每一次挥刀都饱含着对黄天理想的坚定信念，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这为理想而战的厮杀中。
“波才……”张梁欲言又止，千言万语都化作一个眼神，明白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唯有率领亲信与张宝突出重围，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波才，原本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农民，每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然而，东汉朝廷的残暴统治与地主豪强的肆意欺压，让他和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赋税沉重，民不聊生，土地被强占，亲人被欺凌，这样的日子让波才忍无可忍。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夜晚，波才望着家中饥寒交迫的老母亲和瘦弱的孩子，心中燃起了反抗的怒火。
毅然决然地投身到了黄巾起义的洪流之中，那一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命运的不甘，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向这个不公的世道宣战。
心中始终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想——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的“黄天”盛世。
在起义的日子里，波才常常给士兵们描绘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到那时，我们都有自己的土地，孩子们能吃饱穿暖，不用再担惊受怕，我们的父母也能安享晚年。”
这场惨重的失败或许会让黄巾军的希望变得无比渺茫，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他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黄天能够庇佑他的子民，让他们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条生存的道路，让那美好的“黄天”理想有朝一日能够实现。
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后背，恍惚间又见卧病的老母在破屋里咳血。
“儿啊...莫去...”
记忆中虚弱的呼唤与现实的喊杀声重叠，直到一支流矢穿透胸膛，温热血珠溅上干裂的嘴唇。
箭簇上淬着的幽蓝寒光，令他想起初遇张梁那夜，钜鹿城外流转的星河。
火舌舔舐着麻袋，粟米爆裂声如炒豆。波才突然发狠咬开袋口，将滚烫的米粒塞进口中。
焦糊味混着血腥在齿间炸开，想起里正说过“吃皇粮的要给朝廷卖命“，此刻却癫狂大笑：“吃黄巾粮的...咳咳...该给谁偿命？”
“地公将军！汉军冲破东门了！”传令兵踉跄跪倒，左肩还插着半截断箭。
“收拢东翼！”声浪竟压过火啸。亲卫看见主将扯下烧焦的披风，露出背后狰狞的黥面：张天师亲手刺就的“苍天已死”四个朱砂大字，此刻在火光中宛如流动的鲜血。
枪风扫落燃烧的军旗，张宝玄甲已染成赤红。瞥见刘备的白马，忽然想起大贤良师升坛祭天时的箴言：“苍天泣血，黄天当兴！”
此刻夕阳如血，却只照见满地鲜血。
“冀州麦，青复黄，官仓鼠，民仓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