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蓝鲸
那道白光是什么…
眼看着李昂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暗精灵咬着下唇，拼命在自己漫长的记忆中搜寻答案。
帝国的某种魔法？不，不对，从没见过这样的。
自创魔法？动作太连贯，显然经过了多代优化。
魔族的魔法？
对！是魔族的，既然魔王是褚天骄，他同时在两个世界存在着，那这个魔法一定是…
“是分魂术！”暗精灵立刻喊出了答案，“奥莉娅还有一部分灵魂在这边！她一定回去找办法了！”
“所以，所以…”七芒星脑子飞速运转，两秒钟后他深吸一口气，“奥莉娅！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去那上面！”
他伸手指向地上的秘银人偶。
那是已经失去作用的魔力电池，同时也是褚天骄另一半灵魂在异世界的躯体。
像是在秘银臂甲上刻画传送咒文一样，这具人偶同样有着能让残缺灵体寄宿的咒文。
这对奥莉娅来说也是成立的。
暗精灵已经踉踉跄跄冲到近前，她扑在人偶上，把自己所剩的全部魔力注入进去。
很快，人偶活动起来，它光滑的脸上亮起发声阵法。
“我拔出圣剑了，让我过来。”
是奥莉娅的声音。
“李昂，你还撑得住吗？”七芒星转头。
“撑得住，我还有底牌没用呢。”李昂的手脚几乎彻底僵硬了，他后退两步喘着粗气。
“这时候还逞强…”七芒星无奈地笑笑。
这场讨伐看似没那么危险，实际上他们面对的是个真正的灭城级，甚至更高的战力。
这相当于在跟一颗有智慧的原子弹互殴。
李昂能看穿对方不敢杀自己，利用这一点上去缠斗这么久，已经惊人到让他想哭了，怎么可能掏出什么管用的底牌…
七芒星的表情凝固了，他看到李昂从脖颈间掏出个圆柱形的铜哨。
那是件异常物，原本属于冬季轨道第二列车长。
靠，怪不得他把日子选在今天…这是闪刃杨桃暗杀任务的死线啊。
笃！！！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响起，李昂身前骤然浮现出一整列半透明的老式列车。
钢铁长龙喷云吐雾，斑驳的锈迹依旧难以掩饰它的厚重，轰隆声不绝于耳。
李昂摸了摸头顶，半透明的大檐帽不知何时出现了。
伴随着他手掌落下，火车汽笛轰鸣黑烟滚滚，呼啸着撞向褚天骄，顶着他向前推进，在地面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李昂踉跄两步，七芒星连忙接住他。
李昂原本没打算用，这样的火车冬季轨道整个组织就三列，拿走一列，整个组织的运输效率就下降了三分之一。
就算他们不计较第二列车长的死，也肯定想把这东西要回去。
还好，自己遇到了那个统辖局的家伙…
能利用官方背景狐假虎威，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东西黑下来。
“藏的真够深…你丫的，连我都不告诉。”七芒星抱怨。
“底牌就是…谁都不能说。”李昂撇嘴，“你们想出什么办法了？火车拖不了他太久。”
七芒星刚要说话，就被暗精灵打断了。
她走到李昂面前，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李昂，你得杀了我。”
“什，什么？”七芒星愣住了。
“我们得利用传送阵让奥莉娅过来，她拔出圣剑了，有办法解决魔王。”暗精灵做了个深呼吸，
“你的臂甲上有传送咒文，被你杀死的人会传送到异世界。同时，奥莉娅能借助和人偶的联系，到达这边。
别为我难过，我只是…回家了。”
“靠…”七芒星低声骂了一句。
他有点难过，不是难过于暗精灵的办法，而是难过于，这办法真行得通。
而且几乎是唯一一条路了。
“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种程度？你明明是魔王军干部啊？”七芒星问。
暗精灵没有回答他，而是望着李昂的双眼，银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
“我的名字是莉莉安·诺娜。我们家族的女性在出嫁前，只会把名字告诉自己心仪的人。
回去之后，我会拼命学习传送术。
十比一的时间流速…我们的寿命说不定就刚好相等了。”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对李昂微笑。
“我准备好了。”
李昂收紧手掌。
暗精灵倒下，巨大的传送阵轰然亮起。
手握圣剑的勇者双眸含泪，缓缓走了出来。
——
“…李昂！？李昂！你别吓我啊！”
七芒星的嚷嚷声在耳边回荡，李昂猛然回神。
他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呕着血。
远处的树木大片大片倒下，明亮的魔法阵接连闪烁，少女的怒吼响彻天际。
李昂觉得胸闷。
身体里像是有一头蓝鲸在拼命翻腾，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感觉陌生，又有点恐惧。
与此同时，另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正在拼命杀死这头蓝鲸，无数触须勒住，绞杀，用吸盘撕扯下大片大片的血肉。
让李昂也变得千疮百孔。
“等着…等着，兄弟这就救你。”七芒星手忙脚乱，他跌跌撞撞地冲向面包车，拎着两支止痛剂怼进李昂身上。
李昂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那头蓝鲸彻底死了。
“莉莉安·诺娜，莉莉安·诺娜…”李昂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至少，
至少要让这头鲸鱼留下全尸。
很快，李昂平静下来。
他看了眼七芒星。
七芒星望着李昂如同死灰的眼睛，感觉灵魂跟着震颤了一下。
没办法哭泣，没办法愤怒，可…李昂原本应该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魔王都打不倒他，不断压抑的内心却能让他疯狂呕血。
“这也太他妈难受了，你一直这么过来的？”七芒星的声音有点哽咽。
“慢慢就习惯了。人这种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李昂点头。
七芒星没再说话，同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一次了。
无论是谁受到超过限度的压力时都会变得暴躁、哭泣、具有攻击性、抑郁、无法保持理智。
李昂被剥夺了这种权利。
他总有一天要陪李昂夺回来。
七芒星拍拍李昂肩膀，搀扶着他走向面包车。
远处，盘旋的几架直升机随着电话指示撤退。
葵面色复杂地放下手机，转身离开。
她什么都没看到，整块区域灰蒙蒙的，李昂一伙人就好像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再远处…
穿着明黄色连体防护衣的壮汉们拉起警戒线，疲惫的西装社畜低头在文件夹上记录。
【异常物·禁止入内】部署完毕，突发事件并未对周遭环境造成影响。
“唉。”社畜拿起咖啡嘬了一口。
就因为自己偷懒，没跟那个壮实小伙多问几句…
事情就他妈成这样了。
开枪崩人，魔法阵乱飞，火车到处撞来撞去，还有人大喊什么咖喱棒。
“加班真烦啊…”社畜低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