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戏幕落
李云生整理着袖口，缓缓走出，与他相对而立，脸上还挂着一抹淡笑。
“护法大人，别来无恙乎？”
护法脸色一垮，刚才的神气瞬间消散一空，两条腿止不住地打摆子。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在破云城……”
原本见来人气血强盛到可怕，李义成还为自家老大操心了一把，但看到那个护法的德行，他忽然就释怀了。
李云生微笑：“看来，你们安插在破云城的卧底用完了，竟然连我的行踪都掌握不了。”
这就好，至少自己不用担心这个老鼠一样的组织持续骚扰破云城了。
他看向护法身后，笑道：“哟，护法大人这是换配置了？这不行啊，上次对付我的时候，好歹还掺着几个八品呢，这回就一个了？”
他伸出手，朝那个八品术士打招呼，“哟，这不小庄嘛。”
正是上次放走的术士。
小庄站在护法身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当做回礼。
护法愕然回头，“你不是说，你是从他手里逃走的吗？”
“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活着，没想到都是叛徒！”
小庄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对啊护法大人，我是逃走的，但……是他放我走的……”
护法简直气到快吐血，他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个怂包！
面对敌人的怜悯，不想着背后捅他一刀，竟然真的跑了！
他抬起手，刚准备一巴掌把小庄拍成肉泥，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手下无人可用，最强的也就是八品的小庄了。
算了，先留着，等找到替代品再解决他不迟。
护法收回手，回过头，却猛地吓了一哆嗦。
李云生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
他露出一个带齿的微笑：“护法大人，要不咱俩再练练？”
护法脸皮一抽，大吼道：“谁怕谁！来战！”
“好！”
李云生被他一吼吼出了血性，刚摆开架势，那护法却转身就跑，没有丝毫留恋。
李云生眨了眨眼，愣了片刻，猛地双腿发力，追出县衙。
护法不断在房顶上跳跃，每跳一次都能飞跃数十丈的距离，暗自苦恼，若非本座前些日子使用替死术的后遗症还未消除，定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速度很快，片刻功夫便跑出城外，护法还想溜进树林，依靠复杂的地势与李云生周旋，却被后者一把抓住衣领。
“护法大人，要打便打，跑个什么？”
护法咬牙：“你以为本座怕了你？来打一场便是！”
片刻后。
“噗——”
一阵烟尘过后，护法再次逃遁。
李云生一脸无语地拎着护法丢掉的衣服。
“又逃了？真没意思，该问的也没来得及问。”
护法瞬息出现在数十里开外，赤身裸体，捂着几乎断掉的手臂一路狂奔，暗自咬牙。
那苍生心的加持为何如此逆天，他堂堂六品武者，竟然连续两次被逼得用出替死秘法，连修为都快掉到七品！
若下次再见到他，非得找回场子！
待李云生回到县衙，赵江仙终究念及旧情，已经帮赵申明收敛了尸身，帮赵振海止住了血。
李云生漠然看向赵振海，“你们赵家内部的龌龊，我不想管，但涉及到苍生教的事，我希望你从实招来。”
赵振海拖着两条废腿，在赵江仙的搀扶下勉强坐上椅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我、我告诉你。”
他缓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
“十多年前，我还只是个普通的行脚商人，却在一次意外中遇到了秋瑶，也就是……江仙她娘。”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正面承认赵江仙的嫡女身份。
“那时的她身受重伤，我出于好心，将她藏在货物底下，躲过了苍生教的盘查。”
“后来，我帮她治好了伤，带她去酒楼，去花坊，去夜市……”
“停！”
李云生及时打住，“说重点。”
“……好。”
“一来二去，我们二人相知相恋，没过多久便成了亲。”
“与她一同进门的，还有一房小妾，也就是慧兰。”
“她们二人几乎同时怀孕，我当时还很高兴，想着，若是秋瑶生的是男孩，那就让他以后继承家业。”
“可没过多久，便有一个苍生教的家伙找到我，说秋瑶怀的是女婴。”
“我当然不信他，可他的手下当着我的面展现出种种神迹，让我相信，那是个术士。”
“他说，他有办法，让秋瑶的孩子变成男婴，顺利继承我的家业，甚至还能帮我将生意做大做强，而我，只需要让他们在赵家多待几天。”
“我答应了，于是我有了申明，赵氏本家更是向我倾注大量资源，方才有了如今的家业……”
“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杀了秋瑶！”
“她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患难与共，一路走来不知经历多少磨难，他们竟然杀了她！呜呜呜——”
说到这里，赵振海已经止不住地哽咽。
赵江仙蹲在一旁，情绪很是低落，她没想到，探求过去，最终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得知真相。
纪阳明抿了抿唇，悄悄伸出手，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李云生摆手道：“那是你和你妻子的事，我只想知道，刚才那护法说的‘圣女’又是什么，江仙她娘是苍生教圣女？”
赵振海怔了怔，摇头道：“我也是事发之后才知道，原来秋瑶竟然是从苍生教叛逃出来的圣女，但圣女是干什么的，以及她为何要叛逃，我一概不知。”
赵江仙轻声道：“我娘这么做，想必有她的理由，默默对自己的爱人保守秘密，她也一定憋得很辛苦。”
听闻此言，赵振海又止不住地落泪，“秋瑶，呜呜……”
李云生抱着双臂，问道：“那现在，赵申明死了，你自己又没了双腿，你打算怎么办？赵家怎么办？”
他虽然对这个满是勾心斗角的家族没什么好感，但毕竟赵江仙是个可怜人，既然选择了帮忙，干脆帮到底。
更何况，以目前赵家的情况，旗下不知多少商会还在嗷嗷待哺。
一旦失去赵振海这个顶梁柱，在这个世道，那些人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赵振海看着身旁的女儿，勉强笑道：“我想明白了，什么男女，什么嫡庶，都不过是前人留下的顽固思想，若是可以，未来我会一步步教导江仙，如何打理商会。”
“还有去渊明书院的名额，也一并给她。”
“江仙，爹以前听了慧兰的怂恿，不让你碰经商和术士的东西，是埋没了你的天赋，爹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