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快九十了
李恢唤吕祥前来，本无公事，就是为了让吕祥父子团聚，以及提前恭贺他三喜临门。正事已了，众人在府中品茶闲叙。
没多久，孟获也被请来，作为一家之主，此时才知道女儿好事将近，被李恢和王伉打趣笑话。
孟获倒也不恼，只有高兴，孟家之事本就多与祝融相商，如今又是好事，岂会责怪祝融擅自做主。
是日，李恢安排好军务，将没有值守任务的将领召回城中欢聚，一来欢迎吕凯和王伉，二来庆贺吕祥大喜。
席间，诸将听闻吕祥婚事将近，都说要饮酒祝贺，李恢作为此时的主帅，也没有反驳。
吕祥却提出，敌军仍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承诺战后宴请大家。
众人见主角如此说，心知军中不宜饮酒，也就作罢，便以茶代酒，恭贺吕祥。
饭后，吕祥回到营帐，看到士渊和桓邻在帐外等候。
由于联军现在人员构成复杂，士渊除了上阵时与吕祥一起，平日多与奚泥在一块，也就没有去城中参加宴会。
桓邻自建兴元年随吕祥到永昌，由于他不愿与与南中之人交流，便被吕祥安置在不韦城吕氏宅邸居住。
这两年，桓邻除每隔十日向吕凯了解战况，每日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要么读书，要么练一套奇怪的拳法。得知吕凯要到益州，桓邻便提起吕祥曾承诺过，战后要送他和士渊返回交趾。
吕凯知晓此事，便让桓邻一同来了牧麻城。
“桓先生，请帐内叙话。”
吕祥将桓邻和士渊请进帐中，又唤阿四拿来一壶热茶，招待二人。
两人坐定，士渊开门见山：“吕保山，你到底何时送我们回交趾？”
吕祥自然没打算滞留二人，只是丞相就要到牧麻城了，此事肯定要禀报丞相，虽然吕祥心中已准备好说辞，但到时如何处置二人，还需丞相说了算。此时士渊问起具体时间，吕祥还真不好回答，只好假装思考。
见吕祥沉默不语，士渊又问：“你不会是要出尔反尔吧？”
不等吕祥答话，桓邻开口说道：“吕县尉，来益州的路上，我听吕功曹谈及，诸葛丞相要到南中了，可是因为此事，你无法确定能不能将我二人放回？”
吕祥尴尬应道：“正是。”
要是往日，士渊听到吕祥如此说，早就发火了，然而，两年的俘虏生涯和战场厮杀，让他沉稳许多，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即低头沉思。
桓邻似乎早有准备，说道：“这两年，吕县尉抗雍闿，保永昌，救李恢，平益州，可谓是风光无限。还记得两年前，从邪龙城撤退的那一晚，我说吕县尉没有资格谈论交州之事，现如今，不知吕县尉又是怎么看待交州之事？”
此言一出，吕祥和士渊都惊愕地看向桓邻。
吕祥是没想到桓邻在此时松口，分不清他是出于真心，想要与吕祥探讨交州的发展问题，还是迫于归家之事变得不确定，曲意逢迎，创造回家的机会？
士渊则是作为交州士氏长孙，没想到桓邻竟然和外人谈论交州的归属问题。
不过士渊转念一想，桓邻能够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说明他没有出卖士家的想法。
毕竟桓邻是士燮亲自拔擢的人，而桓家在交州也是大族，与士氏在各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士渊想到，或许桓邻只是想试探一下蜀地的态度，东吴孙权可一直没有放弃取代士家，真正地掌控交州。
吕祥暂时猜不出桓邻的用意，只能试探道：“士太守是大汉任命的交趾太守，就应该归附于大汉，往依孙权实在是有负汉恩呐！”
桓邻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嗤之以鼻。
士燮的交趾太守的确是大汉任命的，但那是中平四年，灵帝朝的事，那时候的汉廷还在洛阳，就算后来迁至许都，桓邻也承认那是汉廷。
可现在，差不多四十年后，成都的汉廷，在桓邻眼里，和洛阳的、许都的，关系不大。
桓邻没有顺着吕祥的思路，问道：“你可知我主为何能够保全交州近四十年？”
吕祥倒是知道士燮在交州颇得民心，这与他在交州发展生产和文化，避乱保境的施政理念是分不开的，当然了，与他九十岁高寿才与世长辞也有很大的关系。
“愿闻其详。”吕祥暂不表达自己的看法。
桓邻慷慨说道：“或许在天下人看来，我主胸无大志，只知坐守偏州，不敢于大乱之际争霸九州。在你们蜀人看来，我主更是罔顾汉恩，背汉向吴！
然而，在我看来，我主之所以能够主政交州近四十载，是因为他让交州免受兵祸，让交州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
吕祥叹道；“让交州的大汉子民过上安稳的日子，士太守也不算失职。”
桓邻哪会听不出吕祥的言外之意，并不理会，继续说道：“我主在交州促生产，使百姓安居乐业；兴教化，让蛮越之人始知习学之业；又宽厚待人，礼贤下士，接纳中原避祸而来之人。试问，这几十年间，这天下，又有何处有交州安乐？”
“至于你说我主辜负汉恩。建安初年，正直天下大乱，道路隔绝，我主仍然想尽办法向朝廷进贡，如何能说我主不忠，试问当时还有几人能做到？”
“至于你说我主投靠孙权。建安十五年，孙权和刘表为了一己私利，霍乱交州。我主为了交州百姓，无奈之下只能暂附孙权。”
“如今天下三分，局势仍不明朗，你现在要让我主背江东而投蜀地，这不是陷交州百姓于水火之中吗？”
吕祥听桓邻说了这么多，总结下来，就是士燮为了交州百姓不受战火侵扰，在天下局势明朗之前，交州不会改换门庭，交州百姓也会坚定地支持士燮的决定。
见桓邻如此坚定，吕祥想到，那他今日又为何要谈起这个话题呢？难道桓邻是觉得我能够想到这些，想知道我在此基础之上，为什么还会觉得交州会归降大汉？
看来不透透底，这个天是没法聊下去了，吕祥沉声道：“桓先生，士太守快九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