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魔祖
星河璀璨、银河如练，横亘在无垠宇宙之中。
渐渐地。
原本被隐藏在黑暗中飞速倒退的星辰开始逐一显现。
距离越近，越能看清仙庭上的那些亭台楼阁。
沈仙开始担心。
因为天地戒内并无任何生灵。
如同空城一般，寂寥无人。
即便是被托举飞行的清修殿也一样。
一众人分明就站在大殿内，支撑柱子下的大地碎片裸露在外的树木根须都能清晰看到。
但在天地戒视角，却只能看到大殿，而看不到立于大殿正门口的所有人。
并且随着大殿飞出中央大陆。
如叶片一样朝着彼岸狂奔的中央大陆也开始显露其原本的真正样貌。
“这他妈不会被甩出去吧？”
沈仙心里泛起嘀咕。
之前如秝的演示，可是有不少陆地碎片被甩出‘叶片’，迷失在黑暗的宇宙中。
要是‘主动跳船’。
乐子可就大了。
沈仙有心降低速度，可随着时间过去。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仙庭，以及上面清晰可见的一切。
他又舍不得。
仙庭，仿佛唾手可得。
金碧辉煌的宝殿，高悬着璀璨的宝石，其内光芒流转，祥云缭绕。
仙气袅袅，如同轻纱曼舞，飘渺间隐约可见珍奇异兽，如仙鹤翔于云端，如鲲鹏游于霞光，体态万千。
如瑶池一样的湖泊碧波荡漾，池中莲花相连成片，竞相开放，彩蝶翩跹，和着仙乐，似乎在诉说着不尽的仙庭佳话。
池畔，仙草芬芳，仿佛能闻到那些散发着的迷人香气，一条条白色的灵气汇聚，形成了一道道细如丝线的气流，缓缓流入池中，使池水更显灵性。
但这如诗如画的一切，都被巨大如南天门般的阁楼式建筑破坏。
上面悬挂着一颗人头。
眼眸怒瞪，死不瞑目。
之前驱使的雷劫不断砸在仙庭各处，如入无人之境。
但奇怪的是仙庭各处并无反应。
预料之中的仙人倾巢而出也不见踪迹。
“已经清晰到能看到建筑之内场景，为何迟迟无法靠近？幻影？不对不对，或者他们在埋伏……”
各种猜测不断在沈仙脑海中闪过。
如果是幻影，就不会有人皇驾乘旗舰靠近仙庭的传说。
如果是埋伏，堂堂仙人何必埋伏自己一个如人皇般的‘僭越者’？
他们应该高傲的正面迎战才对。
沈仙仔细打量，不断观察。
终于在几乎被整个仙庭遮挡的提示词条。
【仙凡之隔结界：若非仙人，无法通过，可破开】
可破开？
已破开！
修改完毕的一刹那。
如镜面破碎一般，清修殿冲开结界，而整个仙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
沈仙瞪大眼睛，急忙止住清修殿的速度。
但仍然有些来不及。
结界消失刹那，无形的重力作用在清修殿上，大殿的柱子再也承受不住惯性，与廊檐一同解体化作无数碎片，砸向仙庭之地。
洛青词和云禅纷纷出手。
将惯性飞出的道门弟子救下。
然后眼睁睁看着清修殿的数百米主梁重重砸在仙庭的水潭之中。
轰——
轰——
止步悬浮在半空，沈仙许久都没有迈出一步。
仙庭既不是残破经历大战的废墟，也非人潮涌动，挤满飞升仙人的想象之所。
仙庭就是仙庭，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那处悬挂人皇头颅的阁楼式城门已经被清修殿柱子砸烂。
思考许久，沈仙朝着头颅滚去的方向飞去。
“真仙等等，也许有危险。”
裕河先一步落下，检查一圈才示意沈仙安全。
头颅看起来很普通，两鬓泛着白霜，若非提前知道他是人皇，这也只是死去的人类尸体。
但头颅并未腐烂，周围也没有任何味道。
沈仙看不到提示词条，凝视这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容，伸手将其捡起。
触碰到发丝的一瞬间。
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莫名的思绪闪过，沈仙仿佛身临其境。
站在仙庭，一个少年激动的站在十四人身后，翘首望着三位长辈朝着深空飞去。
“我在这等，一定要回来。”
“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哪怕失败，也要带灵气回来。”
画面一闪，少年已经变成青年。
这次轮到了其余人出发。
青年仍然满怀信心，面带笑容，不停朝着出发的五人挥手。
剩下的九人大声喊着。
“靠你们了！”
“等我们回来！”
画面再闪，这次青年变成中年，而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再次出发的八人脸上早已不复笑容，表情也格外凝重。
只有一人勉强抽动嘴角。
“轮到我们了，等我们回来，你要修炼到仙人境啊。”
中年人不语，只是重重点头。
最后一个画面。
中年人变成老者，老泪纵横的看着深空中的无数倒退星辰。
“你们回来啊，我修的到仙人境，但我不能修到仙人境，灵气逸散的太快，已经撑不住了……”
沈仙像局外人一样，始终站在不远处。
他看到了。
仙庭的仙人一共十七位，他们不断离去，去寻找出路。
但仙庭共有十八人。
因为其中一人，并非仙人。
画面不再闪烁，老者不断穿梭在仙庭内，寻找解决办法。
整个仙庭，如同一个驾驶控制室，驱使着不断缩小、源源不断被抽取灵气的中央大陆，宛如一叶扁舟横渡无尽的汪洋大海，孤独远航。
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说不出的孤独。
绝望和压抑萦绕仙庭。
但老者仍然在坚持，不断想办法，每当有流光从中央大陆飞来，他都会自言自语。
“又是一位天才，但灵气不够你们成仙，为何不蛰伏？还要前赴后继的来走这条不归路呢？”
老者捶足顿胸。
可在结界下，飞升而来的中央大陆修士冲不开仙凡之隔结界。
最终下场只有灵气耗尽，失去力量后被渐渐消失在深空。
他早已到了临门一脚的仙人境。
可仙庭作为整个中央大陆灵脉汇聚之处，一旦老者成仙，整个世界将彻底失去动力。
画面再闪。
老者死在了池水边。
临死前，再次自言自语。
“也许有朝一日终能抵达彼岸，我要把仙庭的操控手段留给后来人。”
他死去了。
身躯不断腐烂，但唯有头颅栩栩如生。
不知过去多久，人皇毫无阻挡的踏上仙庭。
他被无数部下簇拥。
成为不知多少年后第一个非飞升踏足仙庭的‘凡人’。
热闹第一次用来形容这片繁盛仙境。
无数人贪婪打坐，吸收着无比富裕的灵气。
天资出众者，甚至连续突破两个境界。
直到人皇，发现了那颗头颅。
查看记忆，他发现了危机，知晓了一切，立即严肃阻止所有人，禁止再吸收灵气。
“什么叫不能吸收灵气？人皇，我等以凡人之躯追随您，来到这仙庭不就为了成仙成圣？”
“这里有大把的灵气，足够我们修炼，凭什么要回去？”
“中央大陆毁灭与我们何干？我们已经超脱，不再是凡人！”
沈仙第一次在这位人皇脸上看到和老者一样的痛苦。
“我们来到仙庭，不是为了成为仙人，而是为了让所有人成为仙人，如今灵气应该消耗在世界的横渡上，精确计算的灵气尚有可能无法达到彼岸，再继续吸收，只会会导致世界彻底毁灭，不能再吸收了！你们忘记了我们的初心吗？”
那种不解、无奈以及孤独，让两道曾不相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可无论他怎么劝说。
屠龙者已经长出龙鳞，甚至开始否认曾为凡人，以仙人自居。
叛乱与保护的战斗悄然爆发。
忠于人皇的追随者不断绞杀，对曾经的战友同伴痛下杀手。
两方的战斗刻意避开了仙庭。
战斗的结果以人皇惨胜告终。
拖着残破的身躯，他和仅剩的忠诚追随者制造了一个局。
一个仙庭仍在的局。
毁掉了引以为傲的大武王朝旗舰，扮演着失败者的角色，将灵气赌在横渡消耗上，更以仙庭为角色，命令中央大陆仅存的大型宗门追杀所有试图再通过其余方法靠近仙庭之人。
做完这一切。
人皇与老者的选择一样，只是更加刚烈。
看着仅剩的忠诚部下。
人皇决绝吩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世界抵达不了彼岸，众生都会死去，为了偿还我的罪孽，以及千分之一抵达的可能性，我要将一切保留下来。”
“你回到中央大陆后，要想尽办法开发新的修炼方法，不能再继续消耗灵气。”
“除非有朝一日，我们的世界抵达彼岸。”
部下痛哭大喊：“人皇，没有您，就算抵达彼岸又如何？”
人皇安慰道：“我会散去所有灵气，连同魂魄一同为我的过错赎罪，但当有一天，我们的世界真的抵达彼岸，一定会有和我一样的人出现。”
“不必怀念我，未来每个人都是我。”
人皇自缢于仙庭最醒目的位置上。
身躯同样快速干枯，灵气自散，回归仙庭。
而当那名追随者擦干眼泪，坐上返回中央大陆的法宝时。
沈仙第一次看到记忆中出现提示词条。
简单，醒目。
只有名字。
【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