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蘸料和老火锅
“火锅店？妾身自小往来江南与京城，也算见过些市面，但似乎从未听闻火锅一说？此是何物？”张氏蛾眉轻蹙，朱唇微启，好奇之意溢于言表。
林冲剑眉一挑，朗然笑道：“娘子可还记得，数月之前，你我二人在洛阳食肆内曾品尝过一种拨霞供的兔肉美食？
此火锅与那拨霞供十分相似，但内里可烹制各类肉食菜蔬，端的是美味无比。
且能够根据个人口味不同，搭配不同蘸料，滋味千变万化，美妙无穷！”
林冲说着，脑海中回忆起现世中的各色火锅，舌尖似有鲜香萦绕，不由得也是咽了咽口水。
张氏听罢，美目流转，面上却写满不信。
自己这个丈夫，若论切磋比武，行军打仗，乃至……闺房之乐，那确实是有些本事。
这个自己亲有体会。
但要是开什么火锅店，那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张氏想起林冲早年刚加入禁军时，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头兵，一壶劣酒都能喝的津津有味。
现在竟然要做起美食生意，那生意该是有多惨淡啊！
也就是这铺面无需租金，否则可不得亏死！
张氏心中虽觉惋惜，但面上也只能假意装作支持。
毕竟是自己的丈夫首次开店，总不能店还没开，就去打击人家，那也太不通情达理了。
林冲岂能不知张氏心意，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言语。
待差役们将调料、香料尽数采买而归后，林冲便全数拎着进了朱武院内的膳房。
林冲夫妻二人这几日则是暂时留宿在朱武宅院之中。
值此傍晚时分，膳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幢幢。
林冲此时正按照现世的记忆，独自开始慢慢调制火锅秘制酱料。
眼前的调料种类极多，有见过的，也有未见过的，看得林冲眼花缭乱，心下甚是满意。
但翻检许久，林冲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调料之中竟然没有辣椒！
不会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吧！？
心中略有不安地唤来小厮询问一番后，得到了肯定答复。
这个时代竟然真的没有辣椒！
没有辣椒的火锅那还算是火锅吗？没有灵魂的人那还算是个人吗？
林冲心内如遭雷击，直接凉了半截。
半晌过后，心绪逐渐平定下来。
总不能被辣椒这一味小小调料难住去路吧。没有辣椒难道就吃不了火锅吗？
林冲脑海中快速得回忆着现世里可能会存在的替代方案。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林冲想到一个绝妙的点子。
随即取过一头大蒜，剥皮后剁成泥状，尽数放入一只陶罐底部。
又取来一小块生姜切成姜末，再加上一小把胡椒、一小把花椒，放置一旁备用。
之后林冲便开始准备起锅、烧油。
先是取来一口大铁锅置于炉灶之上，生火加薪，火焰开始渐渐旺盛起来。
待得铁锅烧的热透，林冲提起一只油壶，将清澈的香油倒入锅中，油液初时平静，俄而受热泛起涟漪。
待油温渐升，略有轻烟袅袅时，便快速将姜末、胡椒、花椒一起置入锅内。
刹那间，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水汽与油气交织四溅，姜末、胡椒、花椒也都在热油的包裹下开始翻滚、跳动。
林冲迅速拿起锅铲，在锅中不停地搅拌，使香料受热均匀，尽情释放各自独特的香味。
良久，姜末、胡椒、花椒颜色逐渐变深，香味愈发浓郁醇厚，弥漫在整个厨房之中。
林冲继续耐心地搅拌着，让这些香料的精华充分融入油中。
直至自己满意地观察到香料的色泽与香气达到极致，才撤去灶火。
最后，拿来一块干净纱布，将锅中金黄透亮的热油缓缓滤入装有蒜泥的陶罐中，一边倒入一边搅动，让蒜泥和热油充分混合。
无需林冲轻嗅，一股香浓的蒜香味扑面而来。
休息片刻，待蒜油放凉以后，林冲舀起一小勺尝了尝，不出意料的鲜辣无比，辣度与寻常小米辣相差无几，又兼有一丝麻意，更具姜、椒香气。
林冲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
“辣油”有了，剩下的酱料调制就简单多了。
按着现世的模糊记忆，将各类佐料逐个增减，调配出记忆中的味道。
不多时，便依次配出万能蘸料、涮肉麻酱、火锅干碟、清汤蘸料、海鲜蘸料、蒜泥油碟六种搭配。
同时，一一记录下各色佐料的混合比例。
锅底则更为容易了。
宋代禁止私宰耕牛，因此牛油锅底就不用想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西红柿，所以番茄锅底也是决然做不出的。
那剩下寻常容易做的，也就是那么几种：菌菇锅底、猪肚鸡锅底、酸汤锅底、大骨汤锅底、清水锅底。
此时林冲已经在膳房内鏖战了两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长时间的厨房作业。
锅底之事只能留到明天再说。
不过眼下，膳房内食材齐全，各种口味的蘸料齐备，不给自己来一顿夜宵那也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说干就干。
林冲复又燃起炉灶，在锅内注入清水，各种菌菇都放了些，用大火熬煮。
又切了五六盘羊肉薄片。
之后，往厢房去唤张氏来一起享用。
张氏此时正坐在桌前等着林冲回来。
拿着一卷《论语》在仔细阅读，想着回山之后，可以给学童们讲授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不免肚中有些饥饿。
恰逢林冲来唤她去膳房吃白日里说的那个火锅，虽说不一定好吃，但眼下是真的饿了，胡乱吃些也好。
于是跟着林冲往膳房而去。
到得膳房，只见炉灶之上，热气蒸腾，菌菇香味四溢。
灶台一旁，数盘羊肉与六只盛有各类佐料小碟整齐排列。
林冲笑着示意张氏夹起一片羊肉放在锅中煮涮，不要松筷，十数息后，夹出羊肉，已烫得十分精熟。
让张氏随意选择一款调料碟，用羊肉蘸着送入口中。
张氏只觉鲜嫩羊肉混合着菌菇的醇厚香味，滋味胜过自己过往吃过的全部菜品。
自己所选的涮肉麻酱中，虽然有蒜泥油的辛辣之味往鼻腔之涌，但刚好能化解羊肉那一丝腥膻，搭配的简直天衣无缝。
再配上里面的酱油、砂糖、麻酱、葱花等调料，真乃人间臻品。
张氏也不做二想，与林冲一道将桌上的几盘羊肉一扫而空。
冬日深夜，外面已是朔风阵阵，吐气成雾。但此时二人食了数盘羊肉，身上不由得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