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晶石
“坛主！”“坛主！”眼见自己的家主被陈皓阳牢牢地控制着，燔烯坛的修士们顿时全都围了上来，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明晃晃的剑锋直指陈皓阳。
苑惜瑶立即飞身上前，站在陈皓阳的后方，云华早已经横在胸前，只要这些弟子们敢上前一步，她便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他们却没有得到上前的指令，在苑惜瑶挡在前方的一瞬间，段殷抬手，示意众人不要靠近。
“这一次，是我赢了。”陈皓阳的语气中听不到什么感情，既没有获胜者的欣喜，也没有对失败者的鄙视，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不咸不淡的事实，这里不是问宸的比试场，对方作为一坛之主，又在自己的领域上，在那么多的属下面前输给了自己，还是要多给他几分面子。
原本他还可以选择输给对方，但是一想到输给他就会带来很多麻烦，陈皓阳还是会选择尽力赢下这次的比试，再说了，段殷和他的差距很大，如若他有意放水，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来，这要是说出去，那可是更丢脸的事情。
综合考虑，陈皓阳便果断的用了全力。
段殷忽然叹了口气，无奈地自嘲了起来：“……你赢了。”
陈皓阳收回手里的匕首，一把插入了剑鞘，随后默默退了开来，给了这个第二次输给自己的家主一点可怜的空间。
他拱起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是坛主承让了，陈烨敬佩。”
他虽不喜段殷，但是对方两次向他挑战，都是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从未下过阴招，除了口舌狠毒了些，下手却是一板一眼，一直保持着一个坛主最基本的风度。即便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在自家的地盘上，完全可以尝试将这外来的一行人全部拿下，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独自现身，就算有属下前来相助也不为动摇。
若是再有个十年，他即便不能重振燔烯坛的威风，也可以重新让燔烯坛再次以一个大家的身份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蜗居一隅而不得出。
段殷深吸几口气，闭上眼睛，不多时，便将自己的心态重新调整完毕，不得不承认，和陈皓阳这一架，打的极为酣畅淋漓，多日以来胸中的闷气也因此舒缓了许多。
再看向对方时，只能看得到一双微笑的眼睛，不含一丝鄙视，不含一丝骄傲。
这个人也许，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糟糕。
于是，他开口道：“你们来我燔烯坛是做什么？”
陈皓阳敛起了目光，虽然他是提议者，但是现在闯也闯了，打也打过了，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苑惜瑶看出了他的难以为情，便主动上前说道：“我们是来这里找陨铁的。”
段殷有些惊讶于苑惜瑶的单刀直入：“来我神火山找陨铁？”
苑惜瑶指了指陈皓阳，道：“是，您也看到了，现在陈公子还没有一块可以称得上是趁手的武器，神火山自古以来便是盛产铁矿，尤其以火属陨铁最为上佳，我们便想着，能不能在这里寻一块陨铁，给他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
原来他们真的不是有意闯入，而是另有缘由。
“这就是你们强闯我燔烯坛的目的？”
神火山有陨铁一事人尽皆知，每年来到燔烯坛祈求燔烯坛赐予陨铁之人大有人在，但也有很多修士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而自己寻找，这些人大都一无所获，最后还是不得不求助于燔烯坛，像陈皓阳和苑惜瑶这样全靠自己的人实属罕见。
陈皓阳再次行礼，恭敬道：“强闯贵教确实是我们的错，但是一来我们并非有意为之，二来你们自己并没有做好防备措施，总体来说，我们应当各占一半。我等有错在先，便先向坛主赔罪了，希望坛主宽宏大量，不要和我们计较。”
现在段殷恶气已出，听这说话的模样便知道他心情也不错，既然如此，那他便也毕恭毕敬地将错揽在自己身上，将台阶铺好，等着段殷自己做抉择。
他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维护了双方的面子，又拿出了一个客人应有的礼数，段殷自然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话语间便也平静了许多：“虽说我神火山铁矿众多，但是可以称得上好的材料并不多，大都都是在我燔烯坛内部，你们外面是找不到的。”
眼见二人不再互相针对，苑惜瑶也松了一口气，将云华重新插回至腰间，也恭声道：“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什么珍贵的铁矿，只要坛主愿意，把这祭台下方的那块陨铁赠与我们，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她指了指祭台的正中央，那个纹路最为繁复的地方。
其实陈皓阳也早就注意到了，虽说祭台上方布满了各色的纹路，没有什么规律，但是整体而言，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内部的纹路最为复杂，而外部的纹路则十分稀疏，而苑惜瑶指的，大约就是这祭台的正中心。
段殷原本还算客气的脸色几乎瞬间就垮了下来，刚刚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重新紧绷了，他沉默许久，这才低声道：“……你可知道，这底下埋藏的是什么？”
苑惜瑶如实相告：“我等不知。”
“那你为何敢确定，这底下埋藏的便是你们想要的陨铁？”
苑惜瑶道：“灵力，我们就是顺着灵力的感应才走到祭坛这里的，自然也想知道，能散发出这么强劲灵力的究竟是什么。”隔着重重的岩石，她只能感受到这里强大的灵力，却无法分辨的清具体位置，但在踏上祭台的那一刻，她便发现了这由内而外撒发出的一重又一重的能量波动。这些灵力的拨动与祭台上的花纹一般，越往中心走，那感觉就愈发的强烈，因此苑惜瑶断定，她所感应到的极具灵力的陨铁也应该在祭台的正中心，很有可能就在祭台的下方。
这祭台是燔烯坛所造，因此只能向他们当面询问，否则贸然毁坏祭坛是为不敬。
段殷又仔细地看了她几眼，没有从她的眼眸当中找到任何说谎的痕迹，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
也罢，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么他就算是想要隐瞒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把话说开些，也好相互交流。
“……在这祭坛底下埋藏的是大量的火晶石，并不是陨铁。”
苑惜瑶和陈皓阳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火晶石，是燔烯坛真正的镇坛之宝。
这种从岩浆之中提炼出来的矿石晶莹剔透，不仅可以用来作为衣衫上的装饰品，更可以用来制作上品宝剑，与一般铸造宝剑的玄铁不同，因为它们蕴含的灵力太过丰厚，火焰灵力早已经在矿石当中根深蒂固，再经过十三道淬火工序，便是火属宝物中最为顶级的存在！
段殷的那柄从涂熵手里传下来的仙剑，便是由火晶石打造而成，只是他如今修为不足，还无法完全操纵好这柄有灵之器，难免发挥不出它的实力，否则陈皓阳若是想赢，怕是还要再战上数个来回。
“原来如此，是我们冒昧了。”这火晶石与燔烯坛，就好像灵剑与听雪阁一般，都不是说随便拿就能随便拿的出来的宝物，苑惜瑶便也不再纠缠下去，她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感应，便将燔烯坛的宝贝给完全感应出来了！
谁知王峻飞一句话一下子就把事情推入了尴尬的境地：“那这东西镇着也是镇着，为何不能拿来用？”
段殷一个眼刀扫过去，在他看来，这四人都是燔烯坛的不速之客，又相互认识，理应是同一伙的：“……这是我燔烯坛的镇坛之宝，即便是我们自己人，也不能将这宝物随意拿出，我在这里不为难你们，你们不要蹬鼻子上脸，什么都敢向我燔烯坛讨要！归根结底，我燔烯坛就算再落魄，也不会任由你们拿捏！”
陈皓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王峻飞不属于任何教派，对于各大教派之间的隐秘知之甚少，倒也怪不得他，书上的理论固然是理论，但是像这种隐秘之事，往往只有这个门派灭门之后才会被公之于众，即便是现在人尽皆知，那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不会有人真的去说的。
他刚想开口为王峻飞说上两句话，便看到一个燔烯坛的修士匆匆忙忙地从一个偏口处飞奔而来，大约是有要事禀报，便十分知趣地住了嘴。
那名属下在段殷身后站定，向段殷行礼过后没有回避陈皓阳这一行人，而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坛主，两位公子、姑娘，刚刚涂祭司传过话来，想要见三通教陈氏皓阳一面。”
段殷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瞟了陈皓阳一眼，却听见后者用十分响亮地声音说道：“不见！”
他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不加以思考，快到让人感到极其不可思议。
眼见这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他，陈皓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实在是太快了，赶紧补充道：“我不过是三通教的普通弟子，哪里有和涂祭司说话的机会。”
那位属下并不理会陈皓阳的这番说辞，而是继续转头和段殷说道：“涂祭司有言，如若他愿意来见上一面，无论他有什么要求，燔烯坛都会允准。”
段殷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
陈皓阳抿唇不语。
苑惜瑶满是疑惑地看着陈皓阳。
王峻飞打开折扇以扇覆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曦倒是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他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想要见他吗？”段殷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冷冰冰地说道。
“他说，十多年未见，总有些事需要了结。”
陈皓阳禁不住攥紧了拳头。
这不仅仅是他的殇，也是高叔叔的伤，更因此连累了整个燔烯坛在几年的时间内迅速没落。
段殷眼眸暗淡，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便是其中之一。
每当他有意无意地想要询问，涂熵都会咳嗽数声，直接避过了这些问题，而当燔烯坛和三通教陷入冷战之时，他既没有出来阻止，也没有火上浇油，只是用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堂而皇之地将所有事交给了他。
于是他便点点头，看向陈皓阳问道：“你呢？”
陈皓阳闭上眼睛，抬起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好，那就见一面——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