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幸福的老黄狗
温柔上去挽孟辰远的手臂，撒着娇讨好，佯装一脸无辜。
孟辰远甩开她。
温柔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望着他，孟辰远可从来没有关心过学习上的问题啊！她越来越看不懂孟辰远了。
他仿若一座沉默千年的冰山，冷峻的面容似被寒夜的严霜雕琢，线条硬朗，双眸深邃如海，幽深得让人探不见底，却又透着彻骨的冰冷，仿佛能将一切靠近的热情瞬间冻结。他在的地方，周围的喧嚣与热闹于他而言，不过是浮世幻影，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像徘徊，又像一直往前。
他的内心实则如一片广袤无垠、风云变幻的夜空，思绪像万千闪烁不定的星辰，在那片幽暗中交错纵横、此起彼伏。过往的回忆、当下的思索、未来的遐想，皆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不息。然而他却选择将这一切深埋心底，不与他人分享分毫。
在温柔心里，孟辰远是独特的存在。
高中的两年里，也未能治愈他原始带来的孤僻。
孟辰远的童年几乎是在父母的争吵阴影中度过。
孟辰远自幼便在颠沛流离中成长，家庭的贫困如影随形，使他不得不跟随父母在各个城市间穿梭求学。
频繁的迁移让他难以建立长久的友谊，渐渐地，他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习惯了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每天放学回到家，那狭小昏暗的屋子里，父母的争吵声就像噩梦，随时会感染到每一根神经细胞，容量小的大脑，装满了那些关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琐事。
“你就知道喝酒，家里已经没钱了，大好的天气不出去找工作，一个大男人窝在家里，孩子上学等着用钱，这个月的房租也该交了，咱妈的医药费还欠着呢……”母亲带着哭腔的怒吼传来。
父亲则是满嘴酒气地反驳：“我有什么办法，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没文化，没手艺，没关系，没靠山……”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都能养家糊口，谁不是肩上扛着责任？当初我怎么瞎眼嫁给了你……都怪自己没看清……”
孟辰远默默地走进自己那小小的房间，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那令人心碎的争吵声。
在学校里，课堂上面对老师的提问，孟辰远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
“孟辰远，你又不会吗？你看看你，上课不认真，成绩这么差，还不努力！”老师严厉的批评声在教室里回荡。
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有的是嘲笑，有的是不屑，有的是事不关己的漠视。
“哼，他呀，就是个差生，家里好像还很穷呢。”一个同学小声地对同桌说。
孟辰远的脸涨得通红，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都在嬉笑打闹，只有孟辰远独自坐在角落里。
“嗨，孟辰远，你怎么不去玩呀？”一个女生走过来问他。
孟辰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低声说：“我不想去。”
女生撇撇嘴，走开了。
孟辰远看着同学们欢乐的样子，心中满是苦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丑小鸭，永远无法融入这个多元化的集体。
一天，在体育课上，老师要求分组比赛跑步。孟辰远被分到了一组，其他同学都不太愿意和他一组，觉得他会拖后腿。
比赛开始后，孟辰远拼尽全力地跑着，可还是落在了最后。
孟辰远跑完后，默默地走到一旁，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自卑。
同组的同学指着他的鼻子，抱怨着，“我就知道你跑不快，你为什么不自己单独跑，下次不和你玩了！”
孟辰远耷拉着脑袋，像犯了错误一样默不作声。
回到家里，父母的争吵依然在继续。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母亲哽咽着，忍不住发出啜泣声。
她的声音惊动整个破旧生活区居住的人们，人们纷纷打开窗户，为了听得更加清楚，有的居民还从窗户探出脑袋来，手里已经抓着一把瓜子。
这些居民，也是在孟辰远经过的时候，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些人。
父亲则是一脸无奈：“天天骂，这样的日子我也受够了，大不了离婚，各过各的。”
孟辰远听着他们的话，心中一阵刺痛。
他明白父母的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庭的负担，是这个世界多余的存在。
在学校的日子依旧难熬。
一次考试后，成绩公布，孟辰远又是倒数第一。
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孟辰远，你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的成绩，再这样下去，你以后怎么办？”
孟辰远低着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小声说：“老师，我会努力的。”
老师叹了口气：“光说努力有什么用，你得行动起来啊。”
在班级里，孟辰远越来越沉默寡言。他总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不和任何人交流。
然而，在这黑暗的日子里，也有一丝温暖的曙光。
班上有一个叫林巧的女生，她注意到了孟辰远的孤独。
一天放学后，林巧走到孟辰远身边，说，“孟辰远，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孟辰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林巧微笑着说：“我觉得你不应该总是一个人。”
孟辰远心中一阵感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巧试图和孟辰远聊天，“你有什么爱好吗？”
孟辰远犹豫了一下：“我……我喜欢画画。”
林巧眼睛一亮：“真的吗？那你一定画得很好吧。”
孟辰远苦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自己瞎画。”
林巧鼓励他：“那你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画呀。”
孟辰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觉得林巧和其他同学不一样。
两人一同回到家后，孟辰远拿出自己的画本，迫切地展示给林巧看。那上面画满了他心中的世界，有美丽的星空，有孤独的孩子，有飞走了的风筝，有降落不了的降落伞……虽然是铅笔的简单勾勒，终是挡不住艺术天赋的精彩发挥。
林巧看着那些画，眼中满是惊叹，“孟辰远，你画得可真棒！你应该多展示自己的才华。”
孟辰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的吗？可是我觉得我没有杜依雪画得好。”
“杜依雪是谁？”
没有作答。
一个女人的声音撕裂两个人的对话。
这时，林巧家长林母已经在街坊邻里的三言两语里找到了孟辰远的家门，只见她叉着腰，透过半开的窗户喊道，“林巧，你给我滚回来，你跑这小子家来干什么？”
林巧分秒不敢耽误，战战兢兢地跑出去走到林母身旁，林母反手拎着她的衣领，一边拖拽着，一边嘀咕，“什么时候和倒数第一名走这么近了？你给我记住，以后我不允许你和他一起玩，你有时间，多向你大伯家的儿子学习学习。”
孟辰远看着林巧走远，他依着门框，呆立着。
与这个世界在伤感中沉思不语。
那些仅有的欣赏，像梦一样抓不住。
余光中，巷子尽头的老黄狗，有人去抚摸它的头，它是多么幸福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