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相依

时间会淡化一切，会带走你所有的爱与恨、悲与痛，有的人治愈一个伤或许只要一年、两年，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堪其扰。我不知道聂青走出来要多久，但是我知道上天给不了他那么多迷茫的时间。我没有料到，聂青会主动约我一聚，两个原本应该在两个世界的人，却被不可预测的命运安排到了一起。

聂青的营房里，已预备好了酒菜。那些酒，放在一个蓝田白玉的玉石壶里，名为“长相依”；那些菜，并不是鸡鸭牛羊，却是用各种鲜花汁调制而成的五颜六色的菜肴。聂青坐在桌子的左上角，轻抚着怀里的一具古琴，他想弹奏一曲完整的高山流水，却在断断续续的曲调中以失败告终。他对我微微一笑：“月璃弹奏了无数次，我依然不会……”他的眼里透着一股绝望的凄凉和壮志未酬的遗憾。我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悲哀，这个世界真的毫无公平可言。

我看看他，再看看桌上的菜，我说这些菜一定是月璃亲手为你精心调制的。他说春天的时候，月璃将各种鲜花采摘下来，提取花汁保留……她失败了很多次才成功……。他望向营房外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仿佛沉浸在往昔美好的岁月中。他旋即低下头，眼神黯淡了下去，他知道所有的欢欣再也回不去了。

他突然对我说：“我不应该怨恨你的——我固执的认为是你的到来换走了她。你和她真像，就连——背后的伤都那么像。”我没有料到，这竟然是聂青怨恨我的理由——荒诞、无稽。我走到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说：“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希望月璃能够活着的话，那个人一定是我；如果我们三个人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要死的话，我情愿是用我的死来成全你们。”他惊鄂的看着我，他没有料到他的悲与痛我一直和他感同身受。我也不知道，月璃的死会让我痛彻心扉到如此境地，她仿佛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却生生的剥离了去。

他倒出满满两杯“长相依”，我和他一饮而尽。我并未劝解他，我想说的话他都知道，我想说的道理他都明白，那些所谓的“道理”已被他用来劝服过他自己千百遍。第二杯“长相依”流进身体，微微的清冽中带着淡淡的苦涩，我坐在本应该是月璃的位置，喝着本应该她喝的酒。第三杯“长相依”下肚，浓浓的醉意袭上头来，恍惚中我看见聂青直直的盯着我。他说过，我和月璃如此相像，但是我不是月璃。我猛地站了起来，聂青也发现了他的失态，迅速移开了双眼。我弯下腰，坚定的说：“我不是月璃，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月璃的美好，就永远尘封在你的心里吧。你应该带着这份美好，回到属于你的战场，中原国还等着你一举破敌！如果你真的想死，你也应该死在聂老将军战斗过的疆场！。

我再次站起身，离开了将军府。陈小飞说我像他失去的妹妹、聂青说我像躺在冰棺里的月璃，然而我都不是。我是这寰宇间独一无二的凌霄，是这浑噩世界的一束光，是冰封大地中一朵盛开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