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弃堡弃民
稍早些时候，王子还在和卢克在贤英大厅为炮火声而发愁。
“维洛斯，听。”卢克指了指上空，“停了。”
维洛斯静听一阵，笑了起来：“那个「奥秘」侍女是干得不错。十几个死囚的命，就把这些火炮截停了。”
他还没开心多久，又有人入厅呈报：“殿下，总管索恩率着骑兵冲出堡外去了。”
卢克面色“唰”地一下变白，蜡黯如尸。
“谁……谁给他的命令？”他说话时，整句话都随着身子在抖。
“是他自己的意愿。”
“这是越权！”维洛斯怒发冲冠，“把他给我叫回来！谁允许他擅自率兵出动的？风盾堡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在我，在我！！！”
那人领命跑走后，卢克神情恍惚，瘫坐在搬来的椅子上。
“狗种……”维洛斯嘟哝着，“我要把他手里的指挥权收上来，果然没有错！”
卢克听出点门道来，说：“殿下，你——你这么跟他说了？”
“我只是下令草拟相关的文件。”维洛斯说，“借口是保护他不被其他总管坑害……结果呢？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有人走漏了风声。”卢克把身上的毯子裹紧。“他想凭着军功和廷内的官员们殊死一搏。”
“这时候？”王子甩臂回首，“风盾堡被十几门火炮轰击的时候，他在想这些！？”
“维洛斯，你是军营里混大的王子，有所不知……”卢克说，“对于宫廷里一些人来说，他们的地位和职位就是一切。抛去了这些，他们无论是战死，还是被「无生者」变成怪物，都没有区别。”
“妈的，等他回来，我要先亲自抽他三十鞭子！”维洛斯咬牙切齿。
“不，如果他得胜归来，我们反而不能动他。”卢克说，“哨站被拔，我们又聋又瞎。他这个时候贸然出击，能活着回来就是本事了。”
“轰——！！”
巨大的爆炸震得茶具和托盘叮当响。
“怎么回事？”维洛斯站稳脚跟，“「奥秘」侍女不是控制住火炮了吗！”
“报告！”不一会儿，城防传令官前来传递情报：“敌人在城墙上炸开了一个缺口！”
“什么！？”维洛斯和卢克一齐站起来。“多少人的部队干的？没有挖地道，就在眼皮底下炸开了城墙？你们城防守军是领空饷的吗！”
“回、回禀……”传令官的脚都在抖，“只有一……一个骑马的人。天太暗，还下着雨，他又是一个人来，所以城防的守军没看清楚。”
“……”要不是正值壮年，维洛斯大概会被当场气死。他指着传令官，说道：“传令下去，就说是我的安排：把那面城墙上还活着的守军，全部挖出眼睛来！”
“维洛斯！”卢克压住王子的手，“这时候了，先别浪费我们自己的人手了。抓紧布防吧！”
“让那该死上几十遍的低能守备官带人把墙堵上！平时有训练的民兵都发装备武装起来；还有那些没训练的青壮年，都拉上去！”
维洛斯按剑的手都在抖，
“我的亲卫也都到阙口去代我督战，敢后退就直接杀！我随后就到！”
待王子整装完毕，正准备前往马厩，却看见又有人来报：“我们的人倒戈了！敌军已经穿过城墙的防守！”
“见鬼了……”一道耳鸣奏响，维洛斯扶住一旁的宝座。“我亲率兵卒，打了那么多场战斗，击退「无生者」军团的进攻那么多次。他们就一点不念情，一点都不维护我？”
卢克当然知道内在的原因，但他不能说。
维洛斯利好的是那些靠军功崛起的军官，却对默默出力、建设着风盾堡的民夫完全不重视。
战事顺利时，他能坐稳风盾堡；可等到今天战事失利、将士们无力回天的时候呢，那些普通人会保他吗？
凭他对王子的了解，有些话就算有道理，维洛斯也绝对听不进去。
“事到如今，据守内堡被俘只是迟早的事情。”卢克向前线使者问道，“敌军大概有多少人？”
“大概，也就三四百人而已。”信使回复。
“诸神在上，我们还有活路。”卢克抚了抚胸口，对维洛斯说：“殿下，请当机立断，带领亲兵退往暮潮港，在那里重新积蓄力量！”
“老卢，风盾堡都丢了，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呢？”维洛斯眼神涣散，“不如让我死在这个堡主的座位上吧。”
“清醒点，维洛斯！”卢克僭越礼仪，喝道，“只要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你已经亲眼目睹了索恩是如何的人：他心里只有自己守的职位，而没有风盾堡；难道你心里只有风盾堡，而没有整片王国吗？前车之鉴，我们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维洛斯重新站起来，只是还没有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现在正是好时候，我们总算可以把廷内的人洗牌了。”卢克说，“不再用这些老臣旧人，从头开始，组建一个我们能掌控住的团队……这样，才能免去掣肘之患。”
“你说得有道理——来人，把物资装车！”
“来不及了。”卢克进言，“敌军人少势寡，他们肯定是把全军压在城墙阙口处拼死一战。这才是留给我们的活路，我们必须立马和亲兵一同从侧门离开，轻装简行，一路疾奔！否则等他们入城占领了巷道，就来不及了！”
“老卢，关键时刻还得靠你。”维洛斯紧紧握着卢克的手，“你代我去通知亲兵，我最后整理一下。”
卢克走后，他对留下的侍者说道：“你，去把堡内的库房点了。”
“大人？！”侍者一惊。
“我叫你点，你就点！点完立刻来侧门处。我们不会等你，所以动作要快。”维洛斯说，“他们想坐这个位置，我偏不给他们坐。烧了物资，看他们能稳多久。到那天，就是我复临之时！”
吩咐罢，维洛斯也随卢克的脚步，前去与亲兵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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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
海卓莉丝从马厩处抢了两匹挽马，强硬地冲出日熔镇单薄的门禁，向着风盾堡狂奔。
“他们说要去暮潮港贸易粮食，那不肯定是要经过风盾堡吗！”
“这，我倒没有多想……”安迪低下头，“再加上这场大雨的缘故，泽琳小姐要求所有人都从室外返回室内，我也没注意到大部分的镇民竟然都离开了。”
“他这一手算计得好啊，要不是来派餐的人变成了卡蕾莎，我还真被他蒙在鼓里……”艾琳狠狠地握紧缰绳。
他们经过第一道哨站，哨兵尸体被冰冷的雨水冻得石头那般硬。
“迟了……”艾琳看着地上的尸体，“我们至少晚了一天的行程，再也赶不上了。”
“就算我们去，也不能阻止什么。”安迪说。
“你没明白，安迪。”艾琳借助雨水抹去眼泪，“你真以为靠那人一念之间，或者靠着莉莉娅求上一句，我们就能活下来吗？他忌惮的是风盾堡，只要风盾堡一日屹立，他就要留着我们当底牌做交换。现在风盾堡沦陷……我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安迪无言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东倒西歪，黑色的凝血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长痕。
他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自己：一个不容于风盾堡，也不容于日熔镇，首鼠两端终断所有退路的叛徒。
所乘的马匹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随在海卓莉丝马后，沉默地向风盾堡继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