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两种抉择
鱼眼站在机车库以南两公里外的高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机车库燃起的焰火将这栋漆黑的建筑包围成一锅炉火，他能听到炉火里面传来的呼喊与哀嚎。
“南侧清理完毕！”
“东侧还未突破！这些家伙性子凶得很！但他们死伤惨重！”
无线电频道不断传来捷报。
42生科小队假设的全景摄像机给了齐柏林帮众很大的帮助，那些听到戈尔登警告的鬼火帮，往往一出门就被锁定动向。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智力有缺陷的指挥官也能取得优势。
但鱼眼并未有开心或喜悦的情绪波动，在战场上，指挥官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冷静。
他调换到42生科小队的线路，问道：“破坏了多少辆机车？”
语音里传来激烈的枪火声，天空稚气未脱的声音伴着子弹的轰鸣响起：“我不知道！至少上百辆！赛琳！那边！”
猛烈的爆炸过后，哈迪斯汇报战果：“我看到最后了！基本只剩20几辆！枪支也被毁得差不多了！”
这样......
20人，顶多组建一支突击小队......
鱼眼心里在权衡一件事情。
要不要一鼓作气全面进攻，歼灭藏匿于机车库的戈尔登？
原来的战略里，斯图尔特忌惮于机车库附近都是鬼火帮的精锐，且人数众多，所以把目标设定为破坏机车库里的装备，正面战场只是骚扰游击而非攻坚。
可现在，鬼火帮被突袭打得是昏头转向，再加上四个方向的机械蜂巢也有两方发挥作用，优势看似颇大。
双手交叉，眼珠转一轮，最终决定放弃全面进攻。
他理由有二。
首先，机车库毕竟没有被毁坏，他坚硬的外墙易守难攻，若是戈尔登死守其中，想要攻下难度极大。
第二，这次的双线作战都是蹦着“摧毁鬼火帮资源”而非人员而去的。
只要樱魁那边没有失败，鬼火帮丢了武器、机车和经济来源，就算戈尔登还活着也很难掀起浪花。
深思熟虑过后，他宣告众人：“行动成功，准备撤离！”
“啊？”频道里传来赛琳的问话，“我都把攻楼的人杀完了！再多杀点！”
“我马上可以回来。”哈迪斯则不像赛琳一样刺头，他立刻答应。
鱼眼注意到另外两个方向没有回话，便问道：“宙斯，报告情况。”
大约十数秒后，频道里响起宙斯的回话：“咳咳，我还活着。”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也不敢讲大声，鱼眼很快反应过来他附近有敌人。
“你的情况如何？”他赶忙问道。
“架设完摄像机后，瞭望塔被鬼火帮突袭了，我逃到瞭望塔右边的二层小楼，正对面就是机车库的大门。”
鱼眼了解情况，道：“我会派三队去接应，准备撤离。”
他把注意力放到最后一个方向：“波塞冬！回话！”
“二哥？你他妈说话啊！”哈迪斯也顺应叫了一声。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是众人心头升起的担忧。
战场角落，宙斯握住腹部的伤口，心里已经明了，自己的弟弟恐怕已经死了。
来不及伤感，有一队敌人踏步大叫着经过小楼，要跑进起火的机车库，宙斯赶忙俯身躲避。
刚刚在撤离瞭望塔的过程中，他被一枚手雷炸得坠楼，腿骨几乎摔断，腹部也嵌入一颗碎石，外往渗血。
等宙斯回过神来，发现连马修给他的配枪“柯尔特·告死律动”也在坠落过程中遗失了。
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他只能躲起来，幸好他躲藏的地点正对着机车库的大门，戈尔登正在里面指挥人手，混乱的战场逼迫他们大声传递讯息，让宙斯也能听到些许情报，不至于无事可做。
他听到戈尔登大声质问：“梅林！东侧防线必须给我撑住！”
“老大！我们必须反攻，快启动——”
“砰！”
战场远方的爆炸声掩盖了接下去的对话，宙斯只能汇报已经掌握的信息。
“鱼眼长官！戈尔登要谋划反攻！”
“没事，我们避战，”鱼眼并未有分毫惊讶，他说到，“三队已经到你附近的位置了，赶快撤离！”
宙斯抬头，望见天空中降下7道绿色萤火，领头的方头男人从上面走下来，丢来一个飞板。
“我是突袭队三队队长科博！快！站上去！”男人道出身份，吩咐。
“我不会用！”宙斯回他。
“飞板有自动驾驶模式，你站上去保持平衡就行了！”
宙斯听闻，起身，紧张地转头，怕机车库方向的敌人发现这里的异动。
幸好，他们忙于取枪，拿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接应队。
而科博也发现了这一点。
戈尔登开始反攻后，一定要经过这段路程，这栋小楼后面是完美的伏击地点！
他的方脑袋一转，问身后的手下询问：“你们还剩几颗手雷？”
他们盘算一下，回道：“6颗！”
如果这六颗手雷卡好时机，能对戈尔登造成无法想象的破坏。
科博几乎是立刻兴奋起来，他道：“小卤蛋，带宙斯离开，剩下的人留下来跟我伏击！”
“啊？”宙斯才刚站上飞板，还没升空，听到科博的指挥，疑惑道，“可是鱼眼命令我们撤退！”
“机不可失！”科博坚定地反驳道，“战场上的每个抉择都是赌博，而我愿意赌这一把扬名立万的机会！”
“不行！”宙斯在马修的熏陶调教下下，深深记住了纪律的重要性，他说，“至少报告给鱼眼！”
“你放心！”科博回他，“我让你走，你不用参与这次突袭。”
该死！
宙斯想起探查樱魁那晚，天空和赛琳的冒进，险些将整支队伍送入死地。
面对不隶属于自己的友军，他没有分毫犹豫。
宙斯点开无线电，汇报：“鱼眼长官，第三分队的——”
科博眼神一暗，掏出步枪指着宙斯的脑袋，说：“你不要坏我的好事，鱼眼是懦夫，你小小年纪，不要跟他学！等我立了功，超过了他的职位，今后两帮再有合作，我会好好照顾你。”
宙斯的飞板逐渐升空，他个子并不比科博矮，两人的眼睛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对峙。
“第三小队怎么了？宙斯？”
面对鱼眼的询问和眼前的枪口，宙斯心里何尝不在打抖。
他深吸口气，不再理会科博的个人决定。
“第三小队找到我了，我们马上撤离。”他对着无线电回道。
科博放下枪，叫出小队里绰号“小卤蛋”的队员。
他年纪轻轻，长得有些幼态，却生了个难看的地中海，头顶光秃秃的，像一块鲜嫩的卤蛋。
小卤蛋拍拍宙斯的肩膀，娃娃音声调极高，道：“跟我来，站稳了。”
他们往大部队的方向撤离，由于飞板是自动驾驶，所以宙斯可以回头观战。
戈尔登似乎是听到齐柏林帮众的飞板引擎声逐渐远去，急不可耐地带领手下，驾驶剩下20来辆机车冲出来。
宙斯皱眉，担忧地想，就算是组织反攻，戈尔登怎么又会凭这点机车冲锋呢？在齐柏林帮还占据战场主动权的情况下，这不是找死吗？
很快，科博开始了他的孤胆突袭。
六颗手雷卡的时机非常精确，刚好在飞驰的机车脚底引爆，炸得这帮反攻队是人仰马翻。
戈尔登也没能幸免，他翻身跌落，滚了好几圈，但起身迅速，借着机车掩体第一个展开对科博的反攻。
科博方毕竟在瞬时拥有更多火力，被炸翻的鬼火帮无力反击，整个局部战场眼见要变为一场屠杀。
这样的赌博似乎真的要成功了。
可宙斯的视野里，机车库滔天的烈火忽然多出一道道虚影。
不对，整个世界都像是延时摄影一般生出虚像。
直到地底隆隆的雷鸣响起，宙斯才意识到，是大地在震颤。
科博脚下的地面迅速龟裂，一枚小房子大小的钻头带着泥土与草根炸出地表，两层楼那么高的幽黑身躯浮现，一只铁拳将低空作战的科博一众如蚊虫般拍下。
一脚、两脚。
科博他们的血肉就这样化为一滩暗沉的色块，凝结在远方的土地上。
赌博这东西到最后，注定是要失败的。宙斯的心底，就这样种下这个念头。
然而，科博的失败除了宙斯，和他身旁看着撼地者机甲浑身颤抖的小卤蛋，还没人知道。
大部队已经脱离鬼火帮的射程，成功撤离，而鬼火帮的“手臂”机车库，已经彻底报废。
他们失去了绝大部分武器和载具，即便人手尚存，也如被扒光爪子利齿的老虎，除了虚张声势的吼叫，再无威胁。
就向戈尔登现在这样。
他张嘴，喷出火焰，在半空蹿腾跳跃，怒吼响彻云霄，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