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希望幽微处的心灵风暴
洛邑王宫，犹如一头古老而威严的巨兽，雄踞于大地之上，其壮丽恢宏之姿，仿若能撑起苍穹。金瓦在炽热骄阳的倾洒下，闪耀出刺目欲盲的璀璨光芒，似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荣耀；红墙宛如凝血，肃穆而凝重，默默地散发着曾经盛世残留的赫赫威严。踏入宫墙之内，廊道仿若一张巨大而错综复杂的蛛网，纵横交错，曲折回环，宛如迷宫一般，让人极易迷失其中。四下里寂静无声，那寂静犹如实质，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透着令人窒息的沉沉死气。
苏秦，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一袭青衫在这满是奢华锦绣的王宫之中，显得那般朴素寒酸，格格不入。他已在这廊道之中徘徊良久，脚下的石板似被他的执着与期待所温热，然而，那丝丝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底渐渐蔓延开来的凉意。他的每一步，都承载着对周显王无尽的期待，其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不安。他心中自知，自己多年苦读，满腹经纶犹如绝世宝剑深藏于鞘内，只等在君王面前出鞘展露锋芒，一抒壮志。
终于，那通传之声仿若一道划破死寂的闪电，打破了长久的寂静。苏秦迅速整衣敛容，神色庄重地踏入大殿。只见殿内，周显王高高在上，端坐在华丽的王座之上，其身旁近臣环伺而立，个个衣饰华贵精美，然眼神之中却尽是麻木不仁与冷漠疏离。苏秦心怀敬畏，恭敬地跪地，施以大礼参拜，口中高呼：“臣苏秦，拜见大王。大王圣明，如今天下四海之内，局势风云变幻莫测，诸侯纷争渐起，周室虽仍处尊位，然诸多隐患已悄然滋生。臣日夜苦心钻研，幸得治国安邦之良策，愿为大王详细述说。”言罢，他缓缓起身，目光坚定如炬，径直直视周显王。
苏秦继而侃侃而谈：“且观当下之局势，诸侯野心勃勃，对周室之礼日益疏淡。然周室底蕴深厚犹存，若能痛下决心革新政令，大力整军经武，重新振兴农桑，广施惠泽于民，则四方百姓必当倾心归服。且可巧妙运用与诸侯远交近攻之策，或联合弱小以对抗强暴，凭依巧谋妙计保周室之安宁。犹如太公昔日辅佐武王，凭借奇谋伟略奠定天下，如今周室亦可得此复兴之良机。”他声音洪亮如洪钟，言辞恳切诚挚，手势挥动之间，仿若有千军万马奔腾驰骋之势，气势磅礴。
然周显王却如同一具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僵坐在王座之上，面容毫无生气，僵滞木然，眼神空洞无神且冷漠异常，对苏秦那慷慨激昂的陈词仿若全然充耳不闻。其双眼珠子恰似两颗冰冷而毫无生气的石子，只是呆滞地凝望着前方，既未因苏秦的言辞而闪烁出哪怕一丝好奇或思索的微光，亦未曾流露出丝毫对国家命运的关切之意。他的嘴角微微下垂，仿若被岁月无情地刻上了一道冷漠的印记，那表情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世间的一切纷扰兴衰皆与他毫无瓜葛，他仅仅只是这王座之上一尊冰冷的雕像，被禁锢于这王宫的权力囚笼深处，早已丧失了对未来的憧憬与热情，徒留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近臣们见状，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并不时地向苏秦投来轻蔑鄙夷的目光。其中一位近臣迈着傲慢的步伐上前一步，尖声叫嚷道：“大王，此苏秦不过是一介出身低微的草民，其所言尽是些不切实际的空谈。毫无尺寸之功，却妄图在此指点江山，此等行径实乃对大王的大不敬。”其余近臣闻言，纷纷随声附和，一时间，大殿之内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声浪如汹涌潮水，几欲将苏秦淹没。
苏秦心中虽感一凛，但仍强自镇定，不慌不忙，昂首朗声道：“臣虽出身卑微，然壮志凌云，志比鲲鹏。所言之策略，皆是以天下大势与周室实情为根基，绝非虚妄无凭。大王若能采纳臣之策略，必可使周室重现往昔荣光，令诸侯纷纷来朝，尊周室为天下共主。”
周显王缓缓抬起手臂，那动作机械而迟缓，仿佛需用尽全身的力气，方能将手臂艰难地抬至齐肩的高度，而后无力地轻轻挥了挥，示意众人安静。他沉默良久，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那语调平板得如同死水一潭，毫无起伏波澜：“苏卿所言，孤王已知。然此事关乎重大，需慎之又慎，待孤王与诸位大臣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苏秦仍欲再进言，然周显王已示意侍者上前。侍者面无表情，冷漠地说道：“苏先生，请吧。”苏秦见此情形，无奈之下，只得行礼告退。他转身离去之时，眼角余光瞥见近臣们嘴角那一抹得意的讥笑，心中愤懑与悲凉之感交织缠绕，如乱麻般难以释怀。他脚步沉重，仿若背负着千钧重担，一步一步，缓缓走出王宫。宫门外，阳光炽热刺目，然他却只觉前路迷茫混沌，如置身于浓雾弥漫之中，不见丝毫方向。
此后，苏秦多次求见周显王，然每一次皆被周显王以各种理由推脱拒绝。他仿若一只执着无畏的飞鸟，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撞击着那紧闭的宫门，却屡屡碰壁而回。他也曾试图努力接近周显王的近臣，期望能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犹如在无尽黑暗中摸索着那一丝微弱的曙光，虽艰难却仍不肯放弃。
苏秦在王宫的偏殿等待召见时，常看到那些近臣衣着华丽奢靡，仿若一幅幅移动的锦绣画卷，他们目中无人地从苏秦面前走过。苏秦见状，赶忙上前恭敬行礼，其姿态谦卑恭顺且诚恳之极，一心想要陈述自己的治国理念。可近臣们却只是轻蔑地瞥他一眼，那眼神仿若锋利的刀刃，直刺人心，撂下一句刻薄之语：“你这是痴人说梦，自觉了不起，癞蛤蟆爬秤盘，几斤几两你不自知？”言罢，便扬长而去，只留下苏秦孤独的身影伫立原地，愈发显得形单影只，落寞孤寂。
有人见苏秦如此，不禁质问他：“天下之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想管，你管得着吗？你管得了吗？”那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仿若恶魔的低语，阴森恐怖，试图无情地动摇他心中坚定的信念。
有一位老臣见苏秦困窘之态，对他叹道：“出世自逍遥，入世多羁绊。居山常静谧，居市车马喧。劝君莫回首，世外有桃园。”苏秦在周朝朝廷四处碰壁，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满是愤懑与无奈。他望着洛邑那看似繁华热闹的街市，然心中却一片悲凉。那街市上的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在他眼中仿若一场虚幻不实的闹剧，毫无真实之感。他不禁想起家中的亲人，想起自己曾经立下的宏伟壮志，难道这一切就要在此夭折，化为泡影？他满心不甘，却又深感无可奈何，只得十分不情愿地回到家中，对任何亲人也不透露他见周王的详细情形。他又回到自己的书室，望着满屋的书简，心中莫名的怒火直冲脑门：
“这天下怎么啦？明明前人已为后人指出了正确的前行之路，他们为何偏偏弃之不走，却要固执地选择另一条可以预见必将走向衰败的歧途？众人皆故步自封，孤芳自赏，躺平懒惰，无所作为，整天沉迷于歌舞升平，花天酒地，极限享乐之中，这究竟是怎样一群冥顽不灵之人啊？”苏秦仰天长叹道：“大周啊大周，你已根基腐烂，大势已去，无药可救也。权贵们皆安于故旧习俗，沉溺于所闻所见，不思变革进取，已然到了油盐不进，坐吃山空之境地，快哉，真可谓日薄西山矣……”
苏秦在心中默默念道：“吾心向那高悬于天际之明月久矣，此心之诚，可昭日月，可感天地。吾曾日夜苦心思索，欲以己之所学、己之所能，为这世间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如那璀璨星辰，照亮暗夜之途。吾仿若一位虔诚的行者，怀揣着炽热的梦想与希望，坚定地朝着明月所指引之方向奋勇前行，不畏荆棘满布，不惧风雨交加，然……”苏秦陷入现实的重重困顿和痛苦之中，他心如刀割，痛苦不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周朝，怀疑苍生天地，乃至怀疑这人世间的一切……
苏秦望着满室竹简书，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夫士业已屈首受书，而不能取尊荣，不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虽学识渊博又有何用？”他忽然问自己：“我明明发现了我们人类的那道光，我也明明发现人们现在已偏离了光明而在黑暗里沉沦，可他们为什么偏偏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进光里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秦的处境愈发艰难窘迫。苏秦心中明白，已有的书他已然读完，如今已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正所谓“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一日，苏辟带着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正在整理竹简书的苏秦，立刻停下手中之事，抬眼打量着来者，只见其身着熟悉的装束，打扮亦是极为熟悉。苏秦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着向苏辟点了点头，苏辟见此情形，心中知晓来者是他哥的熟人，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啦？”苏秦面露惊讶之色，开口问道。
“怎么，你这里，我来不得。”来人笑着打趣道，“难道你很怕你的内人，你看我这一身装扮，她能看得出不？”
苏秦轻轻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要我做的。”
“我给你送来了一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