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池水之中
一股黑烟突然冒起。
院墙下，那堆稻草被黑烟包裹，像是着了，只是没有火光。
看守门房的仆人赶紧跑去查看，他用袖子扇了好几下，那黑烟散去。
“奇了怪了，还以为着了呢？”
带着疑惑，他回到门房，顺手拉上虚掩的拱门。
他丝毫没注意，刚刚的拱门是关实了的。
府宅中院。
院落四处相连，方位难辨，少说也有十几个小院。
李于躲躲藏藏，见人就藏起来，周围要是没遮掩物，他就藏进屋中。实在躲不过，就用风阴功弄出点风来，干扰别人视线，然后自己迅速逃离。
他倒真是个“鼓上蚤”的命，这中院里丫鬟仆人来往频繁，又是青天白日里，竟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
不过，他也并非十足的幸运。
“你是说这院子里时不时就冒出一点黑烟来？”
那是一个很浑厚的男人声音。
“杨护卫，奴婢刚刚就被黑烟蒙了眼睛，差点摔倒。这黑烟好奇怪，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该不会是小姐……”
“闭嘴！”
“是。”
然后，转角处出现一个武夫装束身材很是魁梧的中年男人。
他走到小院中间，衣袖一扫，竟刮起一阵强风，而后声如洪钟，“何人敢来王家作怪？”
若是别人听见这话，必定以为自己已被发现，不过李于却在心下发笑。
得益于耳聪目明，他断定那人是在隔壁的小院中，自然不可能发现藏着这边小院的自己。
但他并没有笑多久，因为很快，就听到那人沉稳的脚步往这边走来。
李于有些着急，四下看了看，无处藏身，见身后有窗，毫不犹豫就翻窗藏了进去。
进入屋中，他躲在窗户后面，果然听见那人走了过来。
“好险！差点就被逮住了。”
听得那人走远，李于才注意到这屋中的情景。
这屋像是个书房，但好像很久都没用过，地面和桌上积了一层灰，竟也无人打扫。
李于转了转，忽而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画中是下山虎，画得很是逼真，突然看见的话，很可能会被吓一跳。
李于自然没有被吓到，但他却看出一丝端倪。
别的画表面都有一层灰，但这画却是干干净净，应是时常被人取下。
李于心生怀疑，当即把画取了下来。
然后，他发现一个小格子，上面有很明显的被人摁过的痕迹。
李于当即摁了下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响，他转身一看，地面竟出现一个入口，有阶梯直通其下，里面幽暗深邃。
仗着自己有耳聪目明，李于走了进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越来越热，好似入了蒸笼一般，但视野却越来越黑。
再往前走了十几步，忽见昏暗的火光，又听热气扑腾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是一方池水，呈八角形，池中热气腾腾，八角之处各有燃灯，火光静止不动。
而白色的池水中，王蔷儿赤着全身，漂浮在水面。
她面色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好似“咒怨”里的女鬼那般脸面。她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如似在生死边缘徘徊一般。
见此一幕，即便是“男儿不淫、何来本色”的李于也感到一丝害怕。
那身子倒是能看，但那张白得不像人的脸当真不敢直视。
提着胆子，李于轻轻喊了一声，“王师妹。”
无人应答。
大着胆子，李于靠近那池水，摸了一下，哎呦，这水烫手。
“王师妹，你该不会被煮熟了吧？”李于玩笑道。
正在此时，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李于赶紧藏到来时的那处地道里。
很快，脚步声的主人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那老的满头青丝，但胡子却是花白，身材很是魁梧，穿黑袍，戴白玉冠。
那年轻的男子虽不比那老的魁梧，但身形很高，九尺上，穿白衣，文士打扮。
“王莱那丫头还未抓到吗？”
“只怕昨夜就逃出城去了，已经抓不到了。”
“她竟无情无义，害我蔷儿如此地步！”
“王将军，有在下这一方池水，令爱暂无性命之忧。”
“她血都流干了，若无同宗之人的心头血，她活不过来。”这声音充满担忧、急切、愤怒。
“若要治好令爱，在下倒也有些办法。”
“说出你的条件。”
“我要你那批货。”
“老夫最多只能给你一半。”
“六十箱也行，那我只救一半。”
“你……”
“王将军别急，在下救一半，可让令爱恢复如初，不过她下次发病的时日会提前一半时间，王将军要早做准备。”
“提前三个月，那老夫也有三个月时间为蔷儿寻找血食。你马上动手。”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快说。”
“在下前日惹了个赤炎宗的女弟子，若那女子找上门来，王将军可得护在下周全。”
“你尽管安心住下便是。”
“多谢王将军。”
白衣文士走到那池水边，并未看那赤着周身的王蔷儿一眼，只是用手荡了荡水，然后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绿色的药瓶来。
那药瓶上，有树藤的纹样。
他转身看向身后，说道：“王将军，取你的心头血吧，一滴就可以了。”
魁梧的老者当即摸出一柄匕首，直朝自己心口扎去，刀刃出体时，带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液。
老者两指一弹，那一滴血稳稳的飘向白衣文士，白衣文士用手握住，缓缓滴入另一只手上的绿色药瓶中。
他拿着药瓶摇了摇，然后往池水中倒去。
下一刻，原本白浊的池水竟变得血红，王蔷儿在里面缓缓游动着。随即，水中所有的红色都往王蔷儿身上汇聚，最终被她全部吸收。而池水又白浊一片。
白衣文士收好手中药瓶，起身来到青丝老者的身侧。
“王将军，好好体会这父女重逢的时刻吧！在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白衣文士走后，池水中的王蔷儿逐渐恢复血色，那张如“厉鬼”一般的脸逐渐红润起来，嘴唇也有了原本的颜色。
老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衣物，跳入池水中，给女儿披上衣物，然后抱了出来。
在父亲的怀中，王蔷儿缓缓睁开眼睛。
“爹！”
“诶！”
“女儿这病又让爹为难了。”
“这都是爹害你的啊！”
“爹，您万万不能这般说。因为，我们王家做事从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