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往事
井中望月亦难得其全貌
更不论陷落于地的神木村了
遮天蔽日的树冠灼烧着熊熊烈焰，干枯的枝条裹挟火星宛若陨星坠落。
待到尘埃落定，方鸿煊这才回转心神。
树灵身形愈发暗淡，好似那风中残烛，眼看便要湮灭。
“方才...多谢了..”
方鸿煊缓缓起身，抽刀回鞘。
错综盘结的树根将遗落于战场的牛逸轩头颅与另一张勒令移至方鸿煊身旁。
然而他却没将身负重伤的简世清与陈清河也送过来。很显然，树灵这是有话要说，不便其他人过来叨扰
“没想到你也是邪祟...”
“只要能恪守镇魔司的准则，哪怕是尸鬼又有何妨？刀剑可斩敌，亦可守护该守护之人。”
树灵闻言，沉默半晌却也不再提及此事。
“一个甲子前，老朽被移至此处。只为了用老朽的根须来吸收那三爪毒蟾的精气神。”
“待老朽彻底将其吸收，那便会产出五灵液中的蟾液。五灵液是何物？乃是炼制不老丸的九种主要材料之一。”
“如今三爪毒蟾已死，老朽提炼的蟾液不仅分量不足，精纯度也欠缺许多...”
方鸿煊并未打断树灵言语，其心中也有了些许猜测。不过信息驳杂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群人等不及了，这才会做出杀鸡取卵的行径。此番归去，务必将诛杀田光祖。
若是让他逃出了此方地界，那你三人将再无宁日，若是被捉住，想来扒皮抽筋也算得上难得的享受了。”
方鸿煊闻言，心中微沉，他已知晓自己无意间带着简世清与陈清河卷入了某宗暗流之中。
“这张勒令你也一并带上吧，观你有借助符箓内道法的能力，想来关键时刻也能救你于水火。”
“切记，激活后得确保能取下此符。如若不然，招惹了那下令之人，纵然你能上天入地也难逃其追踪。”
迟疑间，方鸿煊还是接过了这张驱邪符。
他虽有师承，却没真正接触过各类术法。眼下这张符虽是双刃剑，却也能危难之际，搏得一线生机。
根须上的牛逸轩头颅剧烈抖动，其嘴部一张一合，好似要说些什么。
然而没有躯壳的他也只能这般引起方鸿煊的注意了。
惊醒的方鸿煊行至头颅前，与之对视。
‘嗡’
缕缕光芒从其眉心焕发，随即方鸿煊便被拉入了其记忆之中。
...
“外有羌轶族兵临城下，内有莫名瘟疫祸乱各县...就连半月前，本候亲写的求援信也至今无人回应..”
“这可如何是好..”
急的焦头烂额的牛逸轩来回踱步，却是愈发烦闷。
“大人，不必着急。我有一计，定可解大人烦忧，亦可平息外忧内患。”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带着铁面，书生装扮的青年闲庭若步的踏入军帐之内。
紧锁眉宇的牛逸轩这才有了些许心安，他三两步便跨至书生跟前，一手扶其肩膀，一手为其引路。
“哈哈哈哈...承平可算把你等来了..”
牛逸轩正欲吐诉心中不快，谁曾想池承平袍子底下却是藏了一柄裹满尸毒的断刃。
本身修为达至炼精化气第三阶段登峰造极的牛逸轩却是被捅了个透心凉。
“你..”
竭力以掌击退池承平的牛逸轩捂住胸腔面上充斥着难以置信，其一是因为池承平的背叛，其二是惊叹这把洞穿他身体的利刃。
“哼哼..此地偏安一隅，正是演练的风水宝地。”
池承平浑然不在意的露出了衣袍之下的留有掌印金丝软甲，他面上尽是哂笑。
“与其挣扎，不如想着如何尽可能的保留自身意识。”
“此刀名为辄戮，虽是断刃，然而却是实打实的无上级兵刃。自然能在出其不意之下破你无垢不坏金身。”
“我若身死，临洮郡众多百姓之生死又置于何地？你能担待的起么！”
牛逸轩怒目圆睁，吼出了心中抑郁。
“呵呵，待你化为罗刹，他们自然会退兵..”
...
幻境消散，方鸿煊醒转。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牛逸轩。
牛逸轩却好似再无牵挂，朝着方鸿煊微微颔首后便垂下了眼帘，再无动静。
“他...”
“老朽于此地困守六十余哉，又怎会知晓此人生平事迹。”
腹中积攒的疑虑却是堵在了嘴边，他沉默半晌，最终决定暂时将之遗忘。
根须再度浮起，却是将一截拇指长短的枯木递给了方鸿煊。
“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老朽孑然一身，如今大限已至。你我又盛是有缘，此物便交予你处置了。”
枯木中装的自然是尚未提纯至极限的蟾液！
“某听人说，枯木尚能逢春。”
树灵闻言却是哈哈一笑，他也并未回应，只是指了指化成废墟的神木村。
废墟之上，那些尚未彻底被摧毁的残垣断壁下，陆陆续续走出了心惊胆战，面露惶恐的行尸。
它们除了外表狰狞可怖外，与活人却是并无差别。
然而它们看见树灵之后，所有的慌乱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宁静，平和。
“此处村落兴衰皆有老朽见证，如今却也是随着老朽彻底走向凋零。
于老朽而言，它们都是种子。见证他们的生与死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似瞧出了方鸿煊心中的疑虑，树灵笑的更是畅快了。
“草木本就有净化，瘴目之功效，再加上老朽汲取了他们大半的尸毒。自然能勉强维持昔日神木村的繁华...”
昏迷的简世清与陈清河被树枝缓缓送入坑边，方鸿煊身前也浮现出了由树枝构成的阶梯。
“神木村，便与小友在此别过罢..”
“树枝会为你指引方向...”
...
方鸿煊看向坑内纷纷朝着他挥手的村民，以及逐渐消散的树灵久久无言。
村民那可怖的外表逐渐被慈祥的木人替代，坍塌的巨树，木人逐渐被烈焰吞噬。
坑内火焰愈发旺盛，冲天的烈焰席卷浓烟飘向远方，火光照的方鸿煊面色红润，就连眼角也是微微泛红。
却是分辨不出是烟熏还是火燎的了。
炙热的高温将周围的泥土尽数融化，坍塌的泥土又将火焰浇灭。
除了尚未散去的浓烟与焦土能证明此地原先生有围绕巨树生存的村落之外，再无痕迹。
似想起了崖门客栈外遇到的那两位僧侣，方鸿煊也是盘坐于地，学着他们颂念起了经文。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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