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运气
山风轻拂，霜雪星星点点的飘落下来。转眼间，阶下见白，如满地银屑。
点完了库，理顺了账，一应器物也尽数交结，算是稍有闲瑕。
吴长老已好几天没来，不过将宝珠留了下来。便是坐在门外，犹觉暖意煦煦，昏昏欲睡。
李承以指代笔，在栏杆上画来画去，于静好靠着椅背，百无聊赖。
“封师兄称，你怕是要糟，但已过了半月有余，却波澜不起？”
“师姐就如此急迫？我若真糟，师姐怕是大牙都能笑掉？”
“那不能！”于静好摇摇头，“至多也就笑个三四天！”
李承叹口气，低头写符。
只是最简单的火雷符，即“上雨，中品，下火”，笔划简单，也不求什么飘逸、灵动，只需工整、没有断笔，符就算是写成了。
但李承写的极慢，时而就会顿住。若快时，一刻可能写个三五次，若慢时，整整半个时辰都不见他动一笔。
于静好就格外看不懂：“未育灵根，更无阴阳二气，你这至多也就是写字，而非画符。但你为何便是写，都写得如此艰难？”
李承随口敷衍：“借机参悟参悟！”
于静好冷笑：“你若能有所悟，我给你磕头！”
李承只当没听见。
确实悟不出什么，悟八百年也悟不到。
他不过闲来无事，练练纯阳符。
拆开火雷符，便是雨、品、火，如果去“品”为“雷”，再火上雷下，连画三道便是“纯阳火雷”的符头。
而后上承紫微讳，中汇乾坤二卦便是符胆，下合三台，便是符尾。如此，便是故宫中的那张“天下第一灵符”。
但很怪。
若是闲来无事，突发奇想，脑海中莫明其妙的就会浮出完整的符箓。如果一心一意，专心致志的往出画时，却死活画不出来。
哪怕是无心无念，不思不想，但一起笔，雷尺也罢，丹田中的那丝雷精和雷元也罢，便会蠢蠢欲动，即时而发。
再敢往下画，定然是雷精耗尽，内息骤空，活生的将他抽成人干。
所以，李承才时而一顿。等再起笔时，已然是不沦不类，似是而非。所以莫说全符，他连基本的符头都未画成过一次。
而便是如此，李承依旧勤练不缀，不求画成，便是练熟一些也是好的。
盖因这是他最大的保命符。
万一真有贼人来害他，于师姐恰巧不在，或是不太给力，他不就得拼命？
两缕雷晶，加上纯阳雷符，再加上纯阳雷诀，便是便宜舅舅来了，怕是也得先避避锋芒……
石栏前又传来“沙沙沙”的轻响，李承一笔一画，格外认真。
但画着画着，他又顿住：让于师姐这么一打岔，竟然画出了符头？
不似之前，一个“火雷”都未画完，雷精便勃然而动……
诧异间，他抬起头盯着于静好，指下却不停。
咦，怎又不灵了？
见惯了李承的奇形怪举，于静好已不足为奇。又着实无聊，便想着要不要帮李承告声假，拉他回小院练化雷灵珠。
这般转着念头，山下出现一个黑点，似是正拾阶而来。于静好双眼微眯，继而一笑：“李承，你相好？”
李承头都不抬：“哪个！”
“哈哈，你有几个？”
“不是我有几个，而是师姐以为有几个！”
紫燕来寻吴长老，她说是他相好。吴长老偶尔过问一下他的修为，她又说吴瑶也是他相好。
还有闻季来讨那柄玉伞，于静好也说是他相好，不然为何能将那么贵重的法宝借给他？
你要说不是，她还和你争，那相好就相好吧。
于静好眨眨眼睛：“老的那个！”
咦，闵师姐？
抬头细瞅，果不其实：牌楼之下，闵子韵正款款而来。
算算时日，今日十月甘三，倒是比以往早了好几天。
李承精神一振，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灰，又理理衣袍。
于静好撇着嘴：“贪财鬼！”
“我这叫礼貌！”
“呵呵，惯会装乖卖巧！”
“对！”李承笑笑，“师姐最是兰心蕙质！”
不用猜，李承但凡这样夸她，定是在心里骂她笨。
早已习以为常，再者人走了再收拾他也不迟，于静好只是瞪他一眼。而后眼珠一转，却进到了堂中。
她是怕留在这里碍眼，看热闹都看的不爽利。
稍倾，闵子韵到了碑前。
稍见风霜，似是回宗门不久，但仍旧明艳。
俏眼含笑，远远的先唤了一声：“师弟！”
身后传来于静好的轻笑声，声音也极低：“啧，连姓都省了？”
李承懒得理她，遥遥一揖：“闵师姐，可是来录功？”
“倒非来录功……此次下山由师叔护送，并未走远，是以斩获不多。回宗后又尽数交由峰中查验，许是要过上三五日才能送来！”
这是自然！
屡次三番，一出就是大事，如今宗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肯定要慎之又慎。
“也不需着急！”李承往里一指，“师姐且先进来暖暖手脚。”
“冷倒不冷！”闵子韵笑了笑，“上次说是要给师弟送些山珍，恰逢师弟受罚。此次下山捕了一些，左右也无事，便给师弟送来。”
说到一半，闵子韵猛的顿住：“李师弟已是……感应后期？”
李承点点头：“侥幸！”
闵子韵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第一次见李承是八月末，那时他虽已是录册，亦着蓝袍，但不过初境五重的修为。
第二次是九月末，便是在宝阁那次。那时他竟已入次境，等于前后只是一月，修为提足足升五重，整整半境。
而到今日，算来还不足一月，他竟又到了感应后期。听其内息，观其气机，至少也是第七重。
这岂不就等，一月升了大半境？
不说外门，就是内门弟子中也少无这般快的。就像权岚，师父时常夸他根骨上佳，闻一知二，但从破境到后期，也足足耗了年余……
过于惊诧，就似僵住一样，闵子韵一动不动。
李承笑了笑：“也是运气，得了些奇遇！”
闵子韵更加不解：“师弟一直留守宗内，连山都不下，能有何奇遇？”
李承反倒被问住了，稍稍一顿：“冒险吞了一颗丹！”
他说的模楞两可，闵子韵也只当是什么灵丹。又想起李承的出身，以为是师长所赐，便不再追问。
但一月能提升近一境，得是什么品阶的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