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思路清奇
同属外堂,相距不过二里地,须臾便到。
日上三杆,阳光正好,风轻云淡。
才近下旬,录功堂依旧冷冷清清,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几个生人。宝阁则不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有淘换丹药器物弟子,亦有历练归来,想尽快把斩获换为灵晶的弟子。
一行人进了正堂,未作停留,直奔后库。李承和于静好照旧跟在最后,两人一路说个不停。
将将行至一半,陈仲达顿下脚步,似是碰到了熟人,双方正在叙礼。
李承探头一看:人不少,都是坤灵峰的女弟子。为首的便是闵子韵,正与陈师兄叙话。
头上这簪便是这位师姐所赐,宁息香与露醇更是异宝:化了培元丹的丹毒不说,更激发出妖丹残存于体内的丹元。
不然挨雷劈后伤也不会好那么快,自然而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踏入次境。
故而对这位坤灵峰的闵师姐,李承还是很感激的。既然碰见,无论如何也要打声招呼。
暗忖间,他理理衣袖,径直往前。
于静好也跟着瞅了瞅:“李承也熟识?”
孔凝之回过头来,呲着牙怪笑一声:“何止熟识?其中更有李师弟的相好!”
咦,真的假的?
于静好顿时来了兴趣,跟在李承身后,两颗眼珠子乱转。
林林总总八九位,及笄如玉者有之,风姿绰约者亦有之,便是两位年长些的师姐,亦是风韵犹存。
以为既便是相好,也应与李承年岁年当,于静好便在那些年轻的女弟子中瞅来瞅去。
恰值行至近前,李承往下一揖:“见过师姐!”
于静好仔细瞅了瞅:五官柔媚,颇有风姿,正是之前与陈师兄见礼的那位师姐。
但这岁数,至少三十多岁……不应该吧?
胡乱转着念头,又听二人对话,于静好的神色渐渐古怪。
“闵师姐是适才回山?”
“昨日才归!正待明后日去寻师弟,不想在此不期而遇。”
闵子韵笑语焉焉,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乍一看,就如抛媚眼:
“但总去外堂寻师弟,多少有些不妥,不知师弟何日得闲,师姐另行拜会。”
一听就知,闵师姐又有好东西,李承精神一振:“我哪日都闲,师姐若是不便,我也可去后山寻师姐!”
闵子韵大喜:“多谢师弟,那师姐扫塌以待!”
若无那句“李承相好”倒也罢了,但经孔凝之一提醒,于静好越听越觉得两人关系不寻常:师姐说去外堂不妥,李承便称,那我去后山寻你。
而后师姐便要扫榻以待?
而后干什么?滚被窝?
关键还在于,两人说话时的眼神。于静好就觉得,两人眼中奸情,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顿然,她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岁数,当李承他娘都够了。
关键是,竟一点都不背人?
天见可怜,她在银索山碰到九阶妖兽,落荒而逃时都没这么震惊过。
本能间,于静好倒抽一口凉气。
李承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呵”的一声。
这次闵师姐又寻得什么宝贝还不知道,但上次那几件绝对是至交所赠,说不定就是孔师兄口中的“相好”。
但她堂而皇之的换成灵晶,传到对方耳中总归不好,所以才说“总去外堂,多少有些不妥”。
再者她总兑灵晶,不换功值,宗门这里也有些不妥当,所以说话才隐诲了些。自然而然,相互间便递了几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却不想,于静好竟误会了?
就想不通,这女人的脑子,怎么长的?
于静好却怒目而视:你还有脸笑?
虽然宗门不禁弟子结为道侣,二人又是同辈,不违人伦。但这岁数……也着实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那位师姐图他什么?
更或是,李承图那位师姐什么?
正觉荒谬不已,那位与李承“相好”的师姐又“咦”的一声:“师弟竟转了役籍?”
上月见时,李承便身着蓝袍,再者她只顾算计此次又能多兑多少灵晶,是以未怎留意。
此时再看,除了蓝袍,李承竟然挂剑佩玉,额上也多了一条一字巾。
这分明是已由役籍,转为外门弟子。
再察知气机,闵子韵顿然愣住:“李师弟……破境了?”
李承笑笑:“得了些机缘,也算侥幸!”
闵子韵目瞪口呆:记得上月见他,不过初境五重,什么样的机缘,可以一月连升四五重?
惊疑间,一众弟子也跟了过来。
遂尔,于静好又看到一位女弟子往前两步,朝李承做了个揖。
年岁与李承相当,生的明眸皓齿,螓首蛾眉。人还未到,先露齿一笑。神情既惊且喜,如爱侣久别乍逢。
眼中如蕴秋水,缕缕情丝宛云似烟,若隐若现,更流露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讶:“恭贺师兄!”
“师妹多礼!”
“也贺喜师兄旧疾尽愈。”
李承淡淡点头:“还不曾!”
不曾?
权岚又迷惑起来:半月连升四五重,根骨之伤却未尽愈……怎么可能?
哪他得的又是什么机缘,那位参天峰的吴师姐?
正不住猜疑,李承略略一揖,走向内库。
权岚猝然回神:“应师兄之请,本是要将那些器物送来,但将到月初便随师姐下山……此次回山会多留几日,不知师兄何时闲瑕。”
李承脚下不停,微微摆手:“不用等我得闲,师妹送到堂中即可……”
说着话,人已进了内库,权岚咬了咬牙。
她本以为,李承会说一声“罢了”,就此不提。而后宽慰她两句,再叙叙旧情。
却不料,东西照要不误,却对她淡漠视之?
这倒也罢了……关键在于:只是一月,李承却连升四重,踏入感应?
那年入宗门时,父亲还亲自请后山长老为他诊过脉,自己记的清清楚楚:令侄此生,怕是感气无望……
那李承如何破的境?
一时间,权岚既惊且疑,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闵子韵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论心巧思敏,还得是权师妹。
但有些男人便是听懂了也装听不懂,你露出如此媚相,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她轻轻一笑:“鉴器的师兄来了,师妹,走吧……”
权岚如梦初醒,快步跟上……
……
进了内间,闻季令弟子奉茶。几人推托不过,略歇片刻。
抱着茶盏,孔凝之叹了口气:“上月之时,你那相好来送丹药,本意与你分个清楚。之后见你擢升录册,且被张师兄委以重任,便一改故辙,留了些余地!
而今日再见,你竟破境,想来应是若有所失,才故意递话给你……这等女子,心机深沉,且见风使舵,绝非良配……不过几样器物,师弟无需与她纠缠不清。”
“师兄这话在理!”
但东西该要还得要,拿来喂狗也行。
于静好又转起了眼珠:听此话之意,李承相好,并非那位师姐,而是那位师妹?
正猜忖不定,李承转过头来:“师姐以为,孔师姐说的相好,是那位闵师姐?”
难道不是?
我亲眼所见,你二人眉来眼去……
不说话,就代表她默认了。李承点头一笑:“师姐这思路,着实清奇!”
什么意思?
于静好稍一琢磨,勃然大怒:“你说我蠢?”
“师姐言重,只是觉得师姐以微知著,见地别具一格,故尔有感而发!”
乍一听,好像李承在夸她,且满脸真诚,似是肺腑之言。
但为何孔凝之在笑?
不对……不还是说我蠢?
于静好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