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兄弟，这是一百两纹银，还请你笑纳！”
张家屯，张顺家大厅。
在朱五四的示意下，金塔石恭恭敬敬奉上了十个元宝，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个木制的托盘中。
张顺拿起来一个看了看，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元宝不同，这个船型的元宝不但中间少了一个凸起，而且颜色也是黑白交杂，完全看不出雪花的样子。
而且在“船”的里面，还有着一道道如同波纹状一样的纹路。
纹银，纹银，难怪都叫纹银，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又学了点无用知识的张顺，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那好吧，婉儿，把它收起来吧！”
“好嘞！”张婉儿眼睛早已经呈星星状，清脆的应了一声，一把这一百两纹银揽在了怀里。
只是好像有点重，第一次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拿住。
不过，她还是把它抱了起来，兴冲冲的跑回了里间。
眼见张顺的妹妹去了，朱五四这才收回了目光，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今后，张兄有何打算？”
张顺以为他又想让自己当狗了，不由一口回绝道。
“现在我钱也有了，王一清也被你拦着了。我现在就准备一心读书，争取明年把院试过了。”
“哎？你不参加武举会试了？”朱五四闻言心里不由一惊，连忙开口问道。
“平白无故为人作嫁衣，考它做甚？”
“额……兄弟，没有你，我可不成啊……”朱五四尴尬了。
“与我何干？”
“这……我……我再出一百两！”
“不必了，够花了！”
似他这般，家有五亩薄田，辛劳一年，也就收入个十两八两的。
除去吃喝及日常开支，顶多剩下几钱到一两银子。
所以，对张顺兄妹俩来说，这一百两银子确实够花个十年八年了。
“别别别，兄弟，你是够花了，我不够啊。求求你帮帮忙，就当发发善心了！”
“那是你的事儿！”
“别别，别这么无情啊。兄弟，你给我说，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几颗！”朱五四都快哭了。
大腿啊，我的金大腿啊，快让我抱抱吧！
“对不起，不需要，你另请高明吧。”张顺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作弊，你知道吗？
明代科举，一旦发现有作弊、冒名顶替等行为者，“殿举”。
所谓“殿举”，当然不是让举人去参加殿试，而是罚停考试，也就是不许你参加考试了。
有的不许参加考试几次，有的是直接“不得应举”，直接不让参加考试。
张顺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影响自己的文举之路，闲得蛋疼和他搅和在一起？
更不要说，明代武举有个极其坑爹的规定。
武举人会试不中，需要从乡试重新考起。
这一次运气好，朱五四第一、二场成绩勉强过了及格线，这就才混了垫底。
等到会试，高手如云。到时候两人互换了成绩，依照朱五四的骑射水平，还能让自己挂上最后一名不成？
更不要说这厮作死的名字，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过，自己还是离他远点好。
“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真的不管？”
“真的不管！”
“那……那我只能和你实话实说了。”
朱五四苦笑一声，搓了搓手道。
“兄弟，不是恁哥我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实在是……实在是王家势大，我也……我也压他不过呀！”
“此话怎讲？”
张顺眼睛一眯，眼中露出了危险的目光。
你这是想威胁我？
还是想赖账？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王一清背后不仅有两个教谕，还有……还有一个总兵啊！”
朱五四一看张顺模样，知他误会了，连忙和盘托出道。
张顺一听朱五四这话，登时也吓一跳。
这特么是什么姿势！
原来明末，文贵武贱，总兵已经完全匍匐在文官脚下，做了一条好狗。
但是，这是相对于明朝的封疆大吏、六部尚书以及阁老而言。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来说，一镇总兵捏死他们俩，也就像捏死蚂蚁一般。
“先前是我自负了，还道能压制住这厮。等我回到家和我父亲说起此事，这才知道他还有个远房亲戚正在外地担任总兵，所以这才急着过来找你……”
泥马，张顺听到这里，真想活活掐死这厮。
你把我的解元还给我！
搞了半天，你连个卵用都没有。
张顺脸上阴晴不定了半晌，最终一咬牙，还是拒绝道。
“我若应了你，到时候你中了进士，自然风光。可是我连武举人这个护身符都没了，岂不是任人拿捏？”
“我观你那两个奴才，也都是精于骑射之人。既然你银钱通天，能够调换你我的成绩。那何不从这两人之中择一人而用，替你考下第一、二场？”
“这……这两人也算得上一把好手，只是……只是和你比起来却是差远了。”朱五四只好实话实说道。
依制，普通武进士纳入部选，可以授予正式军职，比如千户、百户等。
而武进士第一名，则可以授予都司佥书。
所谓都司佥书，乃是明朝都指挥使司官职。
明初，都指挥使司下设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佥事。从中，选一人统领司事，称“掌印”，选两人分管练兵和屯田事务，称“佥书”。
到了后期，卫所系统几近崩溃，这一类职务沦为职衔。
都司佥书通常作为守备和游击之间的升迁过渡职位，常以都司佥书衔管守备事、游击事，甚至参将事。
这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正是因为第二名及以后名次，和第一名的待遇差距太大了。
所以对野心勃勃的朱五四来说，要么不考，要考就考武会元。
“滚！”张顺听到了朱五四的解释，不由一脸黑线。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我何德何能考的上第一名？即便是我能考上第一名，我自己不会考吗，干嘛一百两银子卖给你？”
“因为王一清的远房亲戚是总兵，他会从中作梗！”
“屁，那你我调换成绩，他就不从中作梗了？”
“当然。”
“为何？”
“因为大家都作弊，他担不起掀开这个盖子的责任！”
“你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