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三百年心系红颜，终相见卿却忘言
万圣山绵延万里，横亘于云国和大禹国之间。
不仅有无数妖修家族盘踞，还有许多结丹大妖，占山为王。这些妖族势力，向来和人族互不侵犯，但是今天，他们却打破惯例。
在万圣山外涠的高空之上，悬停着八艘庞大云船。
云船上，周家旗帜随风飘扬，少年模样的周家老祖，负手立在当先一艘云船的甲板上，身后还站着上百名周家子弟，众人手持法器，一副严阵以待。
因为此刻正有数千狼妖族兵，将周家云船围得水泄不通，狼吼声此起彼伏，让人头皮发麻。
周凌渊却一脸淡然，对于周围数千妖兵视而不见，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直在眺望远方。
遥远天际的云海中，一艘云船自北而来，船上的宋字大旗迎风招展，牵动着周凌渊的思绪。
随着云船越来越近，周凌渊的一颗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不久之后，宋家云船在百丈开外停下，船上的数十道身影，愈发清晰起来。
当周凌渊看清那道黑衣倩影之时，眼中竟发出奇异的光。
三百多年了，记忆中的少女，竟还是当初那般模样，只是对方的脸上，已经没了当初的青涩和稚嫩，有的只是孤傲和冷清。
周凌渊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思忖该用何种方式，何种话语，来与故人相认，可他越是想要表现出完美，却越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为对面那名黑袍女子，正是他洞府画像上的女子，正是他心心念念了数百年的人。
他曾无数次幻想，今生是否还能与对方相见，相见之后，又会是何种场景，而他也早就想过千百次，若有相见之日，该与对方说些什么，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他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此时的周凌渊，已完全丧失了半步金丹应有的气势，变成了一个青涩少年。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时，黑袍女子却已朝他驾风而来，而在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紫府初期的老者，一名紫府后期的妖修，外加一名结丹大妖。
五人在周家云船十丈外停下，散发而出的庞礴气势，让周凌渊身后的一众周家子弟，情不自禁后退数步。
众人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无不额头见汗，如芒在背。
“仙长，杀死我儿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些云国修士，他们还想要剿灭我族，求仙长为我啸月一族主持公道。”
说话之人声若洪钟，穿着一身虎皮，满头灰色毛发之中，露出一双三角狼耳，正是啸月狼族的当代家主月啸天。
他虽然已是紫府后期的妖修，却对身前那名黑衣女子毕恭毕敬，因为对方正是宋家千年以来第一位御龙金丹。
金丹女子不动声色，上前两步之后，方才开口：“敢问道友，是云国哪家的修士，何故设计杀害啸月狼族的子弟？”
女子说话之时，黑色法袍之上蛟龙扭动，朱雀盘旋，散发出无穷威势。
她说这话，是想弄清对方的虚实，可这听在周凌渊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险些将他心房震碎。
她竟然没认出自己。
不过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当年一别之后，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自己的容貌应是有些变化。
周凌渊问道：“你是宋知音吗？”
此话一出，金丹女子身后的一名紫府老者，立刻出言呵斥：
“大胆，安敢直呼我家老祖名讳！”
周凌渊闻言一喜，他看向女子，目光灼灼：“真的是你吗知音，你不记得我了？”
金丹女子陷入沉思，而她身后两名紫府老者再次一惊，其中一人正要呵斥，却被另外一人拉住。
很明显，眼前这名少年不简单，必然也是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想来是祖奶奶的故人。
宋知音愣神许久，看了看周家云船上的旗帜，又盯着周凌渊看了半晌，这才面露一丝恍然。
不确定道：“你是周凌渊？”
虽然对方认出自己，可周凌渊的内心，却没有任何喜悦，不难看出，那个被他记挂了三百多年的人儿，或许从来都不曾在意过他。
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周凌渊深吸一口气，“一别三百六十七载，知音道友别来无恙。”
宋知音皱眉道：“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这般模样，为何三百多年不见，你反而比当初更加年轻了？”
周凌渊苦笑：“说来惭愧，周某年轻时外出游历，不慎坠入情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后因家族重担，便与那女子再未相见，我怕她日后认不出我，便改筑了枯木逢春的道基，这才成了如今这幅摸样。”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讶然，包括那些周家子弟，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老祖，竟然还曾改筑过道基，而且理由如此荒诞，竟是怕喜欢的女子认不出自己。
要知道，修士一旦筑基成功，等于是踏入了强者行列，改筑道基的第一步，就是要废除之前的道基，重新铸就。
稍有不慎，就会修为尽废，身死道消，而且就算再次筑基成功，恐怕此生也和金丹无缘。
一众周家族人心中一沉，也就说，自家老祖这半步金丹的修为，已经是他所能到达的极限。
宋知音微微摇头，面露不屑：“不想凌渊道友竟用情至深，不过这样做未免太傻。与大道长生相比，儿女私情，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与你不同，我所修炼的，乃是无情道，自我三十六岁铸就道基，三百四十七载，我心坚如玄铁。”
她惋惜道：“凌渊道友真是枉费了卓绝天资，恐怕此生，再也无法结成真丹。”
女子说话之时，周凌渊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却并未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波动，也没有哪怕一丝的好奇。
周凌渊沉默下来。
两人方才说话之际，一旁的月啸天却脸色难看，他没有料到，自己的仇人，竟和宋家老祖有交情。
但他却不敢插话，只好将目光看向身旁的结丹大妖。
那大妖一袭兽皮制成的长袍裹身，白发如雪披散脑后，双眸凌厉如刀，鹰视狼顾。
他察觉到月啸天的眼神，便趁着周凌渊沉默之际，抬脚踏前一步，声色俱厉：
“周凌渊是吧，少跟仙子套近乎，你周家害了我族晚辈，这笔账是赖不掉的，我万圣山的妖族，与你云国修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纵容后辈行凶，就不怕挑起人、妖两族之战吗？”
说话这名大妖，名叫月观山，有千年道行在身，整个啸月狼族，其实都是他的后代。
周凌渊闻言侧目，淡淡而道：“此事我听族中晚辈说过，你的那位后辈之所以会死，是因有人在背后算计，好让你我两家兵戎相见。”
“周某此次前来，也是想跟贵族赔罪。此事因我周家而起，但人死不能复生，我周家愿意给贵族一些赔偿，法器丹药道友只管开口。”
周凌渊说完，却将目光看向宋知音，“知音道友以为如何？”
他知道御兽宋家，和万圣山中诸多妖族势力有牵扯，此时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为了帮啸月狼族撑场子。
宋知音思忖道：“道友既有赔礼之心，自然再好不过，若双方能达成和解，倒是免去许多麻烦。”
对于这件事，宋知音也颇觉棘手，她今天一到万圣山，啸月狼族的老祖便求到她跟前。
说自家一名晚辈，遭到云国一仙族世家杀害，连尸体或许都被对方炼成法宝。
宋家有不少子弟的灵兽，都出自啸月一族，所以明知狼族在利用她，她又偏偏不能视而不见，否则消息一旦传开，必会寒了其他妖族的心。
见宋知音如此态度，月啸天心中一沉，他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观山老祖，以眼神制止。
月观山和颜悦色道：“既然仙长开口，我族也不能得理不饶人，看在你与知音仙长有过交情的份上，我啸月一族也不太过为难周家。”
他说话间，目光看向周家云船，“今日你可以回去，但要将这八艘云船和上面的东西留下，也包括你身后的这些族人，如果道友答应，那你我两家的仇怨，从此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