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诸葛夫人
酉时末，房陵东门外山林之中。
夜色渐起，城门将要关闭。
这一年来，每日固定时辰，房陵东门都会开放，城头虽有兵士看守，数量也不多。
陈到每日就在城南操练，虽也围了西门，却是留了东门与百姓通行。
城上城下都有默契，蒯祺也不派遣兵卒出城，陈到也不来军攻打。
便是东门每日开门通人，兵卒也都留在城墙之上，并不出城。
但这是蒯祺与陈到的默契，陈到大军若有异常，自也会锁城闭门。
故而姜维率麒鸣军五百兵卒不带马匹辎重，只带随身干粮，于城东门外数里处藏匿。
兵马已然休息半日，姜维不再多想关凤之事，想着只待自己到了江陵再说其他。
见她不愿受自己保护，便吩咐马岱在旁。
五百兵马，姜维早有准备。
全军皮甲外早罩了百姓衣物，夜色渐黑，城上却是难以分辨。
姜维招呼一声，五百人分散开，慢慢向城门行去。
才到墙边，城上突然鼓声大作，姜维悚然大惊，心底想到一人。
“撤！”姜维也不再顾及许多，招呼麒鸣军返回。
幸得城中之人并无杀人之心，并未准备弓箭等物在城头。
若是此时万箭齐发，五百麒鸣军死无葬身之地也。
便是姜维关凤等人，武艺再纯熟，他们此来都是短兵，并无趁手兵刃，如何能敌？
姜维冷汗直冒，想着自己重生两年，虽有挫折，却每计必成，今日才知天外有天。
他心中并不气馁，败给此人，却也正常，想来识破自己计策之人不是他人，当是老师亲姐，诸葛氏！
姜维搓搓鼻子，想着前世，初见老师，亦被算计，前世自己更是被赚出城外，只能投降，这还不算，老师终是赚了自己一生执着。
他也不说话，一边带着军士向城南陈到大营奔走，一边想着前尘往事。
关凤见他沉默，以为他计策被人识破，心情郁闷，便上前说道：“胜败兵家常事，伯约大哥是那狭窄之人耶？”
姜维愣了一下，知道关凤误会，却不解释，自己确是输了一策，何必说明？
关凤见自己好心安慰，反碰了一个冷钉子，怒声道：“嫁到江东也是不错！”
姜维沉声回道：“汉室之事尚不需要你一女子嫁人以解危纾困！”
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默。
·····
“伯约，酉时有信射入营中，城中已有准备！我已劝阻半日，令明、子均就是不听！”陈到见到姜维等人奔回营垒高声喊道。
他身边骑马二人正是庞德、王平，并两千余麒鸣军士，全军披挂整齐，就要杀奔房陵，救援自家主将。
“令明，收军！”姜维沉声喝道。
庞德见姜维等人无事，便就挥手大军各自散去。
“信可是诸葛夫人所写？”姜维与陈到并肩往营中走去。
“正是，信中言明，城外新到之军马匹数量不对，多了千余空骑，说明定是要袭东门。”陈到叹息说道。
“确是我思虑不周，如此细节，未曾想到，我麒鸣军天下知名，世人皆知军中出征，必备双马。”
“本想既有余马，多了千多空马也无人能发现，却忘了对面之人何等细致之人。”姜维想今后需得思虑万全，若非诸葛夫人不想杀伐，自己等人已然死了许久。
“伯约不必忧虑，我明日入城劝说一番便是。”众人到了主帐，黄月英早坐于营中等待众人。
“如此入城，却是危险，须知蒯家老幼都在襄阳，定不会降！”陈到沉声劝说道。
“不必担心，夫人乃是我之姑姐，蒯家与我黄家亦是世交，焉会坏我性命。”黄月英不在意道。
“我与夫人一齐进城。”姜维听了黄月英所言，抱拳说道。
“我也去，我来保护师傅！”关凤插话说道。
姜维也不看她，转向陈到说道：“夫人进城说项，乃主公所定，明日大军回撤三十里便是，我保护黄夫人进城，不必担忧。”
陈到听了他话，更是摇头说道：“伯约杀了夏侯渊，乃是曹操死仇，如今城中主事人蒯祺心向曹氏，虽有荆州关系在，若知伯约来，必不干休！”
“叔至所言我亦有虑，明日我便扮作护卫随夫人入城，房陵城中虽知麒鸣军到，必是以为我不敢脱开部曲，这般入城！”
陈到本也是豪壮之人，见伯约胆气过人，心下大感佩服，沉声道：“伯约莫要忘了曾与我约定比试一场！”
“自不敢忘，待房陵安定，你我自可过上几手。”姜维开怀道，白日被识破计策的气闷之感顿消。
他又转向入帐便摩拳擦掌，要带兵杀入城中，与姜维出气的庞德、马岱等人说道：“此番乃是保护夫人进城说项，不是厮杀，你二人可以跟随我一起进城，却不可莽撞。”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三分气馁，抱拳道：“末将领命！”
反倒是王平性子沉稳，站在众人身后并不出声。
姜维琢磨一下，又对他说道：“子均不必随我入城，明日你率麒鸣军随陈将军一起西撤安营。”
王平听到姜维安排，自是点头答应。
·····
房陵南门。
姜维落在黄月英车后，换了普通兵士所穿皮甲，再加车旁马岱、庞德两大猛将守卫，并不带其他兵士相随。
几人便就扮作护卫，拥着黄月英、关凤二人乘着马车缓缓向房陵南门行去。
他们出发之时，陈到大营一万余白毦军并三千麒鸣军，都在陈到、王平二人组织下，缓缓向西撤走。
也不知房陵城上如何传讯，大军才刚开拔，关闭一年未曾开过的城门便就缓缓打开。
几人催动马匹，缓缓向城内对进城行去，除姜维外，众人都是握紧兵器，这城中主事的蒯祺如今是曹操麾下。
“弟媳豪气不让男子，两军交战之时，便敢如此进城耶？”城门洞中传出一个女声。
“大姐好手段，伯约计策被你识破，可不甚高兴。”黄月英马车无棚，对着城门内黑暗处朗声回道。
“哼！进城一家人吃顿饭，便就回返你军大营罢！我蒯祺岂是投降之人，弟媳不必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