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明修栈道
冯智彧当然是有办法的，只不过毕竟事关重大，此事不能仅仅由李世民和冯智彧两人决定。
随着一抹身影快速离开皇宫，奔走在长安城内，被通知到的人开始快速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仅仅两刻钟的时间不到，甘露殿便多了三个人。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
很快，在冯智彧的解释下，长孙无忌三人就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事情，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
“如果按照子游的说法，如果我大唐出兵倭国，并且将那两座金银矿的消息放出去，再配合从他国收购战马、粮食和铁矿的行动，五姓七望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房谋杜断，杜如晦最擅决断，此时开口的也是他。
“五姓七望中武将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且不管其中困难如何，倘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他们必然会卯足了力气影响，甚至是控制倭国那边。”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最少又得有一半，甚至是大半的利益被他们吞下。”
“所以，还得看子游你所说的第二手准备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了。”
“陛下。”冯智彧也不着急，转头看向了李世民。
“嗯。”李世民微微点头。
此前在李世民派人召长孙无忌三人入宫的时候，冯智彧就和李世民说自己的护卫带了一些东西在朱雀门等着，最好是不被检查的带进来。
此时，冯勇等人就在甘露殿门外。
虽然冯智彧说的是最好不被检查，但李世民也懂其中的意思，所以只是让随身保护自己的死士去检查后才将冯勇等人带了过来。
冯勇等人深知自己的身份，所以只是低着头将东西拿了进来，然后就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还有诸位国公。”冯智彧打开冯勇带来的木箱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件东西。
“陛下，取纸一用。”
李世民随手将桌上的一张宣纸抽了出来，冯智彧接过之后便将其按在了自己从木箱中拿出来的东西上，轻轻一抹。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纸上所呈现的，赫然是论语第一则，学而第一。
“陛下。”冯智彧将那张纸放在众人中间。
“您所用的宣纸千金难买，但蔡侯纸却并不贵，搭配上这个方法，能不能让书籍的价格一落千丈？”
李世民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
其实，五姓七望以及众世家所把持的资源，远远不止钱财、粮食和铁器等，封建时代还有一种更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资源，一直被世家贵族牢牢握在手里。
那就是知识。
学习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中，从普通百姓的角度出发，笔墨纸砚并不是不能承担。
蔡侯纸并不贵，锅底灰过筛之后也能做墨，毛笔用不起狼毫笔也可以用兔毛笔、羊毛笔，砚台可以从野外找一块质地比较细腻的石头。
但是，在学习中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价格很是昂贵，这种东西就是书籍。
别说活字印刷术了，贞观年间甚至连雕版印刷术都没有，能称得上雕版印刷的也只有两种东西：印章和拓本。
所以，这之前的书籍都是手抄版的，这里面的人工成本暂且不算，就说时间成本就足以导致书籍的价格分外昂贵。
以论语为例，刚刚誊抄好的论语，最起码是五百文起步。
五百文是个什么价格呢？答案是相当于一个四口之家六年左右，节省一点的家庭甚至可以用十年！
十年的不吃不喝，才能换一本论语，而学习所用的书籍除了论语之外，还有左传、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公羊、谷梁……
除了儒学典籍之外，别忘了还有历朝历代的历史……
所以，在没有印刷术的时代，哪怕只是供给一名学子，就几乎需要一个四口之家一辈子来供应。
最重要的是，这种投资的结果如何你还不确定。
且先不说你能不能在科举中金榜题名，就算是能，你确定能得到重用，反哺家庭吗？
而且！
这只是书籍的成本，你想要学习，是不是得有人教你？可一个普通百姓，在阶级分明的时代，有几个人愿意放下身段去教导你？
……
“朕明白了。”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心下感觉有些颤栗。
“笔墨纸砚，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如果只是需要达到能用的标准，其实不用多少花费。”
“有了这个东西，书籍的价格也会在短时间之内暴跌，所以普通百姓学习圣人之道的门槛就只剩下了一个。”
“老师……”
“怪不得，怪不得你要问朕那个问题……”李世民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冯智彧的想法。
“书籍的价格降下来之后，普通百姓只需节衣缩食几年，顶多十年，就足以供给一个孩子学习圣人之道。”
“这就能让大唐一半……最少也是三成家庭的孩子读得起书，这个数量……”
“当真是教化万民之功啊……”
“这等名声，虽不足以媲美圣人的功绩，但也足以位列圣人之下了。”长孙无忌也觉得很是震撼。
“很难以想象，对于那些最注重名声的大儒来说，怎么样才能拒绝这样的功绩。”
“尤其是孔家人……”
“这不是最重要的。”杜如晦深吸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前面的金银之策，足以让世家倾注足够多的力量和精力，届时再放出这件事……”
“一来没有人手和精力，二来此等功绩，若是五姓七望贸然阻拦，很可能会让他们被唾骂千年……”
“这种事情……有多少人敢阻止啊……”
“所以，我们眼下的问题就是……”冯智彧看了看所有人，沉声说道。
“创造出一个能够吸引世家目光，让朝廷将此事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机会。”
“只要有足够多的人知道了，世家就算是想要阻止，怕是也没有机会了。”
“届时就算是世家实力雄厚，想要鱼死网破，怕是也没人愿意追随他们了。”
“毕竟，在朝廷实力并不弱的前提下，世家又不修德行，谁愿意替世家卖命？”
……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冯智彧。
此前，他只是觉得冯智彧是个人才，不能将其纳入麾下是一种遗憾，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是远超当时的正确。
对于李世民来说，现在的冯智彧，如果不能纳入麾下，那就只能将其毁灭了。
毕竟，自己手底下的人才才能算是人才，敌人手底下的人才只能算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