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念雪
秦铎目光清正，他年迈资历老，唯有他这样的老御史才敢头一个出来弹劾皇子。
其它几位御史暗自交换了眼神，张御史想到宁王交代的差事，嘴里发苦，原来秦大人也被宁王收买了？难道他真的压错宝了，该全心全意为宁王效劳？可他观燕王此时胸有成竹，也不像是怕御史弹劾的样子。
罢了，总归自己有把柄在宁王手中，权且帮他这一回，以后再去燕王面前讨饶就是。
皇帝已经五十有一，十四个儿子长大成人，孙子孙女无数，眼见长孙都快议亲，立储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他要是站错了队伍，新帝登基，第一个拿他们这些小官开涮。
张御史思量了一会儿，终于站出来附和：“陛下，臣御史张建附议。”
好一个附议，宁王站在一侧，目光阴沉着从张建身上扫过，好在幕僚早就说过此人靠不住，另外笼络了秦御史出声。
上首的皇帝早就看见了那只猫儿，他松松笑笑，指着那猫儿说：“你和你母妃还真是如出一辙，不过你母妃养的是进贡的波斯猫，你这是打哪儿来的？”
朝臣面面相觑，被皇帝这态度惊了一跳。
上个月，皇帝还因为安王私下开设赌场敛财一事大发雷霆，直言若是连克制这些天性欲望都做不到，妄为贵胄，如今轮到燕王这里，怎么态度如此和睦？
燕王笑着上前半步，态度和寻常父子无异，满脸孺慕：“父皇，念雪是您送给母妃的，自然贵重，儿臣这只玄云则是自己跑到儿臣身边的，想来与我有缘，儿臣见其乖巧，便养在身边打发时间。”
“府中下人照料粗糙，儿臣不想这缘分跑丢了，索性带在身边，您瞧，是不是十分标致可爱？”
皇帝哈哈大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秦铎已经忍无可忍地又上前一步。
“陛下，臣听闻昨日燕王在府上为了聘这只狸奴大操大办，耗费人力物力不知几何，如此奢靡享乐风气，还请陛下莫要宠溺放任，务必秉公处置。”
安王早在秦铎站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有好戏看，这会儿还想拱火：
“诶，燕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是喜欢这些小东西，闲暇宠着爱着也就罢了，聘狸奴那是民间上不得台面的规矩，你我身为皇子，怎么能为了只玩意儿大张旗鼓的，没得让人笑话。”
他端着一副兄长的架子，满脸感慨弟弟的年轻不懂事。
只可惜，轩辕燕迟眼神也没给他一个，转头面对皇帝请罪：
“父皇，儿臣知道带猫儿上朝实在不妥，只是府上和宫里猫狗房的奴才见人下菜碟，儿臣这只不过是野猫，哪怕有儿臣撑腰，可那些人惯会阳奉阴违，所以今日才想着冒着大不韪，带它一同入宫。”
有聪明人已经回过味来，燕王这哪里是在说猫？这是在说他自己吧。
安王再迟钝，这会儿也发觉出不对了，为何父皇坐在高位，只是笑呵呵地见他们底下人攻歼轩辕燕迟，不发一言？燕王这话说得也有些奇怪，不过是一只猫，奴才们能怠慢到哪里去？
“请父皇降罪于儿臣——”
这前序的戏唱得差不多，接下来才是燕王真正要说的话，看着燕王已经跪在地上，猫儿轻巧地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险些要走上台阶，占公公眼疾手快地一捞，将绳子的另一头牵住，后退几步走到隐处，叫小宫女带着猫儿去猫狗房等着下朝。
小宫女低声应了，占公公瞥到大殿之中跪着的身影，还是多叮嘱了一句：
“务必好生伺候着，这可是燕王的大功臣。”
被小心托抱着的廿七眼珠子一转，这可是个逃走的好机会。
方才轩辕燕迟不知道在唱什么戏，她不关心朝政，只想着要如何跑走。
宫女勤勤恳恳地托抱着手里的玄云主子，进猫狗房的时候，又添油加醋补充了占公公的话：
“诸位，这位玄云主子可是燕王的心头肉，千万要照料周全，快快——去将念雪主子用的东西都再拿一份新的上来！”
一霎那，十几个宫女太监忙活起来，恨不得多长两只手脚，给这位小主子伺候得服服帖帖。
待到收拾出一间干净敞亮的屋子，两个洗了手换了衣裳的宫女亲自将廿七抱了进去。
“姐姐，玄云主子身上这绳子可要取下来？”
一个年纪小点儿的指着束缚着廿七的绳子，问道。
年纪大的宫女经验十足，摇头道：“不必，这可是送来就有的，要是我们解开，玄云主子跑了怎么办？退一万步说，这寄法若和送来时不一样，被主子们怪罪，谁去领罚？”
猫狗房的主子不会说话，好伺候，能来这里当差，都是聪明但不求上进的人。
小宫女若有所思点头，不再管绳子，廿七用牙扯了扯绳子，抗议也没用。
“可小心些牙齿，玄云主子！”
小宫女连忙用手去挡廿七的牙齿，廿七不想伤及无辜，长叹一口气，放弃用牙咬绳子。
“姐姐你瞧，玄云主子还怪通人性的，还晓得不咬我呢。”
“怪不得燕王喜欢它，要是生在我们猫狗房，也是喂得宠的主儿。”
两个小丫头一边絮絮说着话，一边给廿七梳毛、清理、吃肉、喝水、玩玩具，一套下来，廿七都有些不想走了。
“喵！”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猫叫，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是念雪主子！”
屋子没关门，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念雪主子的指甲渐长了，钩坏了娘娘宫里好些绣品不说，瞧瞧他这爪子，也被钩劈了，娘娘心疼坏了，趁着娘娘还没起来，我带来磨磨指甲。”
“听说这里还来了一位玄云主子，燕王殿下带来的？让我瞧瞧。”
宫里消息灵通，又是关系前朝和燕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
来的这位嬷嬷长得慈眉善目，身材干练，乍一见廿七，就喜欢得不行，直夸它和娘娘的念雪主子一样有灵气。
廿七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绳子，窝在香香的宫女怀里，小猫脸蔫蔫的。
一道属于念雪的猫叫蓦地响起：“喵！！！”众人连忙看去，念雪在太监的怀里剃脚毛，一脸呆滞地看着廿七。
廿七眯眼看过去，她貌似感受到了，玄泽所说的血脉之力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