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棺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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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蠹虫术

蠹蛊,放山林里,草啃净,树蛀尽。

槐木,柳木,桃木,柏木,甭管啥木,只要跟木沾边,没它啃不光的。

把这劳什子放凉山战船上,不用动刀兵,隔一夜,战船就被蛀成木头渣子。

物是个妙物,可咋放上去?

这一通合计,想到了辙,弄嘛?卧底。

派个能人上山,假装投靠,等糊弄过去,蠹蛊朝大船上一放,大事必成。

派谁去呢?蠹蛊是王贪炼的,派他去,最妥帖。

王贪这人,是把好手,察颜观色,能言善辩,都不含糊。就一样,性如其名,贪,极贪!

以前当县官,税能收到九十年以后。田税,丁税,商税,连人头税都收。人头税不交?那你交人头也成。

有人不放心,可一合计,上凉山干卧底,贪不贪的,都不挨着。

上凉山,入坎子,拜山门,听说是官府之人投诚,宋麻子试了他一番,给他对付过去了。

搁山上干一阵,到底有能耐,得了宋麻子信任,令他监造战船。

那晚月黑风高,王贪趁人不备,鬼鬼祟祟,拿出蠹蛊,要放船底。

他这一伸手,有人拦住他。

“谁?”

“好毒的计啊!”

宋麻子跳出来,左右八个拎刀大汉。

“我宋麻子混迹半生,若着了你小子的道,那还有脸混吗?”

两下一接话,王贪听出来了,合着自己山门进的容易,那是人将计就计。

“宋麻子,你奸猾,我认栽了!”

言罢,掏出匕首,朝脖子一割。

刀一抹,人没死,先乐了。

为嘛?刀鞘里还有蠹蛊,他假意自刎,刀鞘一甩,蠹蛊甩了出去,正落船上。

几十艘船,用铁链串着,船与船间,铺长条木板作桥板。

蠹蛊落上头,不用多时,几十艘船,一股脑蛀个干净。

宋麻子却大笑:“既知你是奸细,我会不防备吗?”

话一落,瞧船上,蠹蛊一碰木板,呲呲冒青烟。再一瞧,哎,蠹蛊化成飞灰了。

“嘛玩意儿?”

“化蛊水,几十艘船,都涂了化蛊水,再多蠹蛊,也没嘛用!”

王贪面如死灰,宋麻子一招手,麻匪拎朴刀扑上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贪,是条好汉,人朴刀照脑门子砍,他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眼皮子没眨,就动了动膝盖,噗通跪一瓷实。

“大王饶命!”

宋麻子乐了,王贪六扇门的人,把他策反,官府底细能摸清不少。

他拉来俩官兵俘虏,让王贪一刀宰了,算纳投名状。王贪照做,便算入了伙了。

王贪生性极贪,本非良人,这一入伙,铁了心干麻匪。

官府底细,他和盘托出,两边又打几仗,官府吃了大亏。

宋麻子见王贪没二心,便委他重任,战船监造之事,皆由他管。

王贪是没二心,可他贼性不改,贪污可不含糊。

一百两银子,他敢贪九十九两。造战船时,能偷工偷工,能减料减料,船能漂起来就成。

大船瞅着气派,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中看不中用。

最后一仗,官府麻匪决一死战。

打鼓敲锣,炮声隆咚。

船载着人,人乘着船。枪来戟往,如蛟龙出海,戟往枪来,如猛虎下山。

这一交手,凉山战船,跟纸糊一个样。兵败如汤浇蝼蚁穴,船倾如火燎野蜂房。几千麻匪,惶惶如惊弓之鸟,惴惴如丧家之犬。

经此一战,水泊凉山全军覆没。匪寇贼首,关囚车里,押到菜市口,准备剁脑袋。

宋麻子被五花大绑,站在囚车里,临了一瞥王贪,仰面长叹。

“哎,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蠹蛊啊!”

咔嚓一刀,人头落地,卷草席里头,送棺材铺来了。

朝廷有令,宋麻子恶贯满盈,不许土葬,火化成灰,以儆效尤。

王贪食朝廷俸禄,生助贼之心,行造逆之事,一并火化成灰。

烧尸火豁豁乱烧,威力与日俱增。

烧尸成灰,装骨灰罐里,阴阳灯照,又得俩宝。

宋麻子瞎了眼,让王贪监工造船,最后身死人手,可谓有眼无珠。葬了他,得了枚火眼铜钱。

铜钱贴眼上,如有火眼金睛,可辨正邪,可分真假,可识邪祟。

王贪炼蠹蛊,欲除麻匪,却反入贼窝。等真入了伙,欲助麻匪,却害的麻匪被一锅端,可谓滑稽。葬了他,得了蠹虫术。

蠹虫,微如蜉蝣,浑身血红,身上带火。

凭蠹虫术,可指挥千万蠹虫,一经催动,蠹虫便会如疯如魔,可噬尽万物,玉石草木,金银铜铁,皆可腐蚀成灰。

徐量指挥蠹虫,落在条凳上,条凳呲呲冒烟,再一瞧,嗬!几尺长的条凳化成飞灰了。

又找把铁剑,蠹虫扑上头,这一眨眼,剑刃没了,就剩个剑柄了。

蠹虫,好生了得!这玩意落人身上,不直接化一滩脓水?

一个蠹虫术,一个火眼铜钱,两样都是好物,徐量得着。

可他一琢磨,眉头却一皱。

水泊凉山,盘踞几十年,说灭就灭了?

他瞅了阴阳灯,里头没五鬼道作祟,可还觉得此事蹊跷。

隔一天,刑部传来消息,凉山麻匪死尸数百,尸体堆义庄里,准备天明送棺材铺火化。

可这事儿多奇,天一亮,数百死尸不翼而飞,都没影啦!

刑部琢磨不透,徐量可有底,八成又是五鬼道作妖。

他杀了河怪跟尸公,可五鬼道还有能人,这桩恩怨,可完不了。最后头,可还有个五鬼老祖呢。

甭管咋说,日子还得照过。

前头瞧了黄历,明儿黄道吉日,出马仙立堂口,大吉大利。

蛇盘山蟒王,出马上徐量身,吸蛇丹之气,顺带商议立堂口之事。

出马仙立堂口,可不是件容易事。京城出马之风颇盛,出马堂口颇多,各有各的地盘。

地盘就那么些,你多吃一口肉,人少吃一两荤,所以同行是冤家,能盼着你死,不盼着你活。

想立堂口,得有能耐,得亮本事。明儿立堂口,定有不少仙家堂口刁难。

关关过,站的稳,那堂口立得住。有一关过不去,这仙家堂口就立不下来,闹笑话罢了。

徐量掩门,拉上门闩,摘下大红灯,解衣上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