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杰西的艰难抉择与紧急救援
“生命总是建立在死亡的基础之上。这是任何进步的必然条件。”古老地球的这句智慧之言，被杰西在行政大楼顶层的会议室中提及。会议室的窗户被深色等离子体遮蔽，有效地阻挡了当地那毒辣太阳的光线。透过这有色等离子体，可以看到各个方向的景致：沙漠、峭壁、悬崖、宇宙港的着陆平台以及散布在岩石间的卡塔格建筑。尽管前一天卡塔兰的仆人仔细打扫过铺着金属板的房间，但墙壁、窗户和角落还是积起了薄薄的沙尘。杰西用手指划过桌子，留下了一道闪亮的痕迹。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还得继续生活一段时间。
埃斯玛尔・图伊克、加尼・霍尔利克与新上任的旅长威廉・英格利什一同走进了会议室。一名仆人端着冒着香气的咖啡壶和四个杯子走进来，放在桌上后便关门离开了。在会议开始前，杰西绕过桌子，为同伴们倒上浓郁芳香的咖啡，以此彰显他与其他贵族的不同。
“我对昨天视察时看到的情况感到非常沮丧。霍斯坎纳一家给我们设了个套。”
“你说到点子上了，朋友。”加尼嘟囔着，“这个鬼地方可能会成为林卡姆家族的监狱：不能在任期未满时就离开这里。”
“但即使之后回家也不是最好的选择。”英格利什用一种苦涩无奈的语气阴郁地说，“至少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
杰西仔细地看着他新任命的管理者那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这个人是图伊克挑选的。在林卡姆家族繁荣的日子里，这个人的祖父是杰西祖父的好朋友。英格利什看起来相当可靠能干，但杰西明白，生活中没有什么是绝对可靠和确定的。然而，他必须冒险。除了人，他没有别的可依靠的。但人是会犯错的，而且容易背叛，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但无论如何，选择已经做出，他必须接受这一点。他环顾了一下坐在桌旁的人。
“尽管这里的大多数矿工都是——或者曾经是——被定罪的人，但我仍然不认为他们是奴隶。我在卡塔兰曾经和人们一起工作，观察过他们，我明白，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为什么工作，就可以为最肮脏、最卑微的工作感到自豪。我打算给沙丘世界的人们一个目标，一个让他们努力工作的合理理由。我们获胜的唯一机会是赢得人民的信任。没有这些人，我们什么也做不成。”
“很少有工人是自愿来到沙丘世界的，大人。”英格利什说，“霍斯坎纳一家简直是把他们踩在脚下，强迫他们工作到死，一旦他们从监狱来到这里，就剥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么，我要给他们希望。为了他们和我们的利益，我想向他们表明，我与瓦尔迪马尔・霍斯坎纳不同。”杰西坚定地微笑着，“图伊克将军，英格利什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去和他们谈谈。告诉工人们，如果林卡姆家族赢得这次挑战，我以贵族的名誉发誓，每个获得解放的人都将得到一张离开的机票。如果情况需要，我将亲自支付这笔费用。”
“大人！”图伊克开始反对，“林卡姆家族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承担这一切。此外，我们不能失去最有经验的采矿者。”
“埃斯玛尔，如果我们赢了，从香料中获得的收入将使我们能够体面地支付给人们。我们可以开始为那些即将离开的罪犯准备接替者，此外，通过高工资，我们可以留住一些获得解放的人。”
英格利什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的同伴们会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大人。”
杰西沉重地叹了口气，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深渊。他只能希望自己能在坠落中幸存下来。尽管在他的管理下，林卡姆家族的财务状况有所改善，但由于父亲和哥哥对卡塔兰经济的损害，家族的信用状况仍然不稳定。为了资助这个冒险而大胆的计划，他不得不向帝国银行借了一大笔钱，并且——违背自己的意愿——接受了几个政治联盟的帮助。
在寻找资金的过程中，杰西沮丧地发现，许多贵族家庭的首领曾推动他去挑战霍斯坎纳的垄断地位，但当他最需要帮助时，这些人却干脆拒绝了他。杰西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毫无准备的受害者，被扔到竞技场上供野兽吞食，而公众则为自己的安全感到高兴，嘲笑他，对他不幸的命运下注。杰西曾期望他们中的许多人会采取不同的行动。
但是，尽管存在所有这些障碍，他仍然坚定地决心赢得与霍斯坎纳的决斗。他必须吸引工人站在他这边。一旦他成功地动摇了霍斯坎纳家族的垄断地位，他将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分配收入，慷慨地奖励那些在困难时刻支持他的人，并将其他人扔进财务深渊。
这个星球——他想，这是一个真正的宝藏箱。只需要找到打开这个箱子的钥匙。
“我选择了尊严和荣誉的道路，尽管也许这不是最明智的选择。”杰西弯腰坐在高背椅上，“要是我能知道霍斯坎纳到底是怎么开采香料的就好了。”
图伊克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向杰西。
“我为您做了一件小事，大人。”
杰西看到了一列数字——香料的开采量。
“这是霍斯坎纳最近两年的产量指标吗？你从哪里得到的？”
“来自一个可靠的渠道。”图伊克斜眼看了看英格利什。
新的管理者自己说道：
“当霍斯坎纳在这里统治时，我并不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但文件在流传，我能够得到它们。其中包含了每月的开采数据和比较数字，这应该会刺激工头们相互竞争。管理层会制作内部使用的副本，而且……一些文件会莫名其妙地丢失。”
图伊克点了点头。
“威廉为了得到这些信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这些信息值得您一看。”
“很好，”杰西表示同意，“现在我们至少知道我们的处境了。”
“或者说我们落后了多少，朋友，”加尼假装微笑着说，“仔细看看这些数字。”
杰西吹了声口哨。
“如果这些数字是准确的，那么我们必须承认，霍斯坎纳开采了大量的香料。所有这些香料都分配到帝国的各个星球了吗？我觉得香料的消费量没有那么大。”
“也许这是个诡计，是虚假的数据。”图伊克谨慎地提出了猜测。
但杰西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如果瓦尔迪马尔想跟我们开个恶意的玩笑，那么他反而会降低数据，以避免帝国关税的提高，并给我们一种虚假的信心。”
仔细研究了文件后，加尼说道：
“朋友，很遗憾地说，霍斯坎纳有一整支采矿机器舰队。十二台破旧不堪、应被淘汰的联合收割机和三台运输机——这对于全面开采来说太少了。”
“这些设备更多的时候是在维修而不是工作。”英格利什插话道，“那些混蛋霍斯坎纳带走了最优秀的人才，他们给这些人高额奖金，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帮助我们，此外，他们还支付了这些人离开这个星球的费用。”
这位旅长那张毁容的脸因回忆起过去的不公正而涨红了。杰西甚至觉得，如果有人向英格利什提出这样的建议，他也会欣然接受。
“八十一名已被解放的人员。”图伊克说，“而我们从卡塔兰带来的工人需要长时间的培训。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杰西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我预料到了类似的情况。我一接受挑战，就命令多萝西在伊克西安的机器制造厂订购了六台联合收割机和两台运输机，甚至支付了加急运费。”杰西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昨天晚上，视察旅行后，我又订购了六台联合收割机和一台运输机。”
“我们能负担得起吗，大人？”图伊克问道。
“我们最承受不起的就是不这样做。”
“这意味着我们有十二台新的联合收割机和十二台旧的。”加尼说，“可这还是比霍斯坎纳的少啊。”
“所以我们必须更加努力地工作，并且要明智地行动。”杰西反驳道，“多萝西说我们已经卖掉了继承的和最珍贵的家族财产，还抵押了剩下的。而且，她说我们不是在拉伸预算，而是在把它撕得粉碎。”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但是，如果我们想获胜，还能怎么办呢？为了林卡姆家族的生存，我们必须赢！”
英格利什尴尬地摸了摸脸上光滑的伤疤。
“霍斯坎纳在天气方面有很大的问题。沙子会渗入最大型联合收割机的外壳，损坏里面的工厂模块。这里的灰尘会导致金属腐蚀，而且所有的灰尘颗粒都带有强大的静电电荷。任何时候，三十台联合收割机中大约有一半都在维修。”他停顿了一下，“但我认为有一个很好的方法来改善这种情况。”房间里陷入了紧张的沉默。这位新的管理者看着杰西，清了清嗓子，“伟大的皇帝说过，这场游戏没有规则，不是吗？”
杰西点了点头。
“最好能把这些条件转化为我们的优势。”
“皇帝派去的第一批侦察探险队建立了前沿基地。这些都是密封的建筑，已经被遗弃了很多年，但里面有大量的设备、机器和备用零件。我的一些被解放的人知道这些基地的位置。那里的一切都处于良好的工作状态，因为所有这些建筑都被活橡胶盾牌覆盖着。”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图伊克承认道。
“这是一种非常昂贵且非常柔韧的材料。它可以紧密地包裹发动机外壳和其他部件，防止沙子进入，使联合收割机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工作状态。当然，活橡胶不足以覆盖所有的机器，但它的应用无疑会给我们带来好处。我多年来一直考虑这个问题，但从未向霍斯坎纳提出这个解决方案。对他们来说，我微不足道，他们可能根本不会听我的。”他笑了笑，“此外，看到他们遇到困难，我还会感到一种不小的满足。”
“但从技术上讲，这不就是帝国的财产吗？”图伊克问道。
“我们才不管什么规则呢——皇帝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加尼咧嘴笑道。
“沙丘世界本身就可以制定自己的规则。”英格利什支持他的观点。
杰西立刻做出了决定。
“我们去占领最近的基地。”
他陷入沉思，喝了一口加了香料的咖啡。透过等离子体，他望着周围展开的景色，充分领略到了香料的舒缓特性。
“我们要收集所有侦察兵提供的现有数据，尽可能了解霍斯坎纳进行香料操作的一切信息。我们非常需要这些信息，它能让我们避免他们犯过的错误，并立即提高我们的开采水平。否则，我们将一无所知。”
多萝西突然闯进会议室，没有敲门。她的脸涨得通红。
“我们刚刚收到紧急消息，大人！一辆运输机坠毁了，撞毁了一台联合收割机。人们请求帮助。我们必须在虫子出现之前救他们。”
“我们好像还有两辆运输机？”杰西问道，“快派一辆去那里。”
现在英格利什明显感到不安。
“先生，一辆运输机正在维修，另一辆在一个香料矿场——靠近赤道。它们无法及时赶到。”
“那里的人怎么样？”杰西急切地问道，“联合收割机上的全体人员都在吗？”
多萝西的脸色变得阴沉。
“他们已经停止了开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但他们确信，即使他们只是躺在地上，虫子还是会来。”
杰西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威廉，给我最快的船，任何能载人的船。我们要尽可能多地救人。加尼，埃斯玛尔，你们跟我来！我们不能浪费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