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爱与美的王冠
云层遮住了太阳，但是夕阳的血红和地面的血红交相映衬，这是安达尔人的比武大会，每一次的举办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
牺牲的人群全部都是献给神灵的祭品，并非是真实存在的神灵，而是活在人们心中那不可打破的神灵，这是安达尔人几千年来的习俗了。
他们自诩为文明，实际上并不比自由贸易城邦的奴隶贸易高贵多少，只是将流血的范围从贵族身上尽量减少。
“百花骑士”洛拉斯·提利尔和“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此刻就在天上的残阳和地上的众人眼中不断挥舞他们的兵器。
先是进攻，再是格挡，最后交错而过，开始了下一轮的冲锋陷阵，他们都自称为了荣誉而战，为了高庭城，为了凯岩城，一个年少轻狂，一个风华正茂。
两人的兵器上都沾过鲜血，两人彼此之间并不相识，没有建立信任。
胜利者会在赢得比赛后获得国王奖励的金龙，并且得到一顶“爱与美的王冠”。
他会将这顶王冠交给他最为亲近的人，这个人被称为“爱与美的王后”。
耶蒙看着场下精彩的冲锋，对坐在聚精会神的“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说道，“提利昂，詹姆最后会赢得胜利吗？”
同样的问题已经被弥赛菈公主问过了，然而那时还没有开始角逐最后的冠军。
提利昂不假思索，“当然，我的兄长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年轻的小子。”
提利昂知道洛拉斯的姓名，也清楚他的身份，尽管他的公爵老爹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西境的继承人，一直等着他哥哥回心转意，不然也不会将他放在君临。
七大公爵没有一个人会将自己和继承人都全部留在君临，留在国王的身边。
对于劳勃忠心耿耿的艾德·史塔克如此，与铁王座离心离德的梅斯·提利尔一样。
尽管首相还在手边亲手抚养他的儿子，然而这也是因为他的孩子太过年幼，完全无法担当起一个王国守护的职责。
当提利昂的哥哥詹姆·兰尼斯特成为“御林铁卫”之后，事实上，他已经自愿放弃了对于凯岩城的宣称，提利昂本身就是在泰温·兰尼斯特死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没有摄人的武力，一个侏儒不可能战胜一个正规训练的骑士，没有高大的威望，一个半人只会招来所有人的嘲笑。
他只有智慧不受限制。
他知道洛拉斯今年才十六岁，尽管看着技艺还算不错，已经走到了决赛，但是怎么会输给提利尔家族的小崽子，他成年了吗？
带着这种轻视，提利昂非常自信。
弥赛菈听了，有些向往，非常好奇的说，“提利昂舅舅，詹姆舅舅赢了以后会把‘爱与美的王冠’戴给我吗？”
爱与美的王后最后的归属由比武大会的冠军确定，若是冠军已婚但没有把桂冠赠给自己的妻子，都会成为一桩丑闻。
雷加就是这么丢掉了他的王国。
但是相应的，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这无疑是一项最高的荣耀，尽管作为公主，弥赛菈仍然非常向往这件事情。
“这……”侏儒有些迟疑，他哪里知道詹姆胜了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不过根据他对于詹姆的了解，他对于满是向往的外甥女说道，“弥赛菈，你詹姆舅舅赢了以后或许会给你，或许会给王后。”
弥赛菈撇了撇嘴，她有些郁闷，有些不解，“为什么还有母亲的事情。”
尽管王后作为她的母亲，但是这种事情是不能相让的。
母亲已经赢得不只一次“爱与美的王冠”，当过很多次“爱与美的王后”，但是她年纪还小，没有一次体验过这种事情。
提利昂耸了耸肩，“没有办法，御林铁卫宣誓不娶妻，不生子，完全将自己献给国王，理论上他们可以代表国王。”
弥赛菈还是不解，“这和王冠的归属有什么关系呢？”
提利昂很无奈，看着穷追不舍的外甥女，他告诉她，“理论上‘爱与美的王后’最后的归属由冠军决定，选给他认为在场最美的女性，可是铁卫是不能有这种需求的。”
提利昂顿了顿，熟读历史的他知道不止一个白骑士仍旧保留自己的挚爱，这种情感不因为誓言的制约而改变。
他接着说，“白骑士代表国王，那么既有可能献给国王的妻子，也就是王后，当然也有可能献给国王的女儿，我的小公主。”
他默默补充道，还有可能因为爱情交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尽管这是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故事，但是吟游诗人们仍然乐此不疲的宣传这些事情。
他们吟诵着美好的爱情，忽视了悲剧的眼泪，将这世间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人们。
而且，以他对于他老哥的理解，尽管他很疼爱这个外甥女，但是在他看来毫无疑问还是他那王后老姐最为重要。
这和他完全不同，如果真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那一天，提利昂宁愿选择这个善良的外甥女，也不愿意看到他那个对他永远抱有偏见的姐姐。
弥赛菈有些开心，又有些沉默。
耶蒙看着弥赛菈很是憧憬的样子，无奈之下只能打断了她的幻想，“公主殿下，你的舅舅已经跌落马下了。”
提利昂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他心里无可匹敌的哥哥竟然输给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子，洛拉斯也就比乔佛里大了四岁，理论上和他哥哥不能算是一辈的人了。
然而正如“弑君者”击败了“无畏的”巴利斯坦一样，他也被“百花骑士”挑落马下，最为年轻的人取得了胜利的桂冠。
回到场下，当“弑君者”想要将他的骑枪刺出送这个年轻人下场的时候，“百花骑士”洛拉斯同样刺出了这么一枪。
然而詹姆毫不在意，他身上除了绚丽的铠甲，还有左手的盾牌作为防御，而洛拉斯已经来不及用他的盾牌回防了。
但是这个想法看起来大错特错了，当他被刺下马的时候终于有些悔恨。
确实，洛拉斯的骑枪被他的盾牌所防御，然而他已经摇摇欲坠的左臂最终无法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他已经在之前和老骑士的战斗中受了一些伤。
接下来又经过了一场鏖战，他的左臂已经撑不住了，然而在战斗中无比亢奋的他没有察觉，他仍然将他视为正常。
于是，他败了。
詹姆回想起“百花骑士”原本那甚至有些两败俱伤的倾向，不明白为何这个年轻人会这么拼命，早知道如果他的左臂再坚持一会儿，那么即便有铠甲的保护，这个年轻人毫无疑问也要受不轻的伤势。
然而当他侧躺在地上的时候，他就不再想这些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他的父亲泰温·兰尼斯特不远千里来看这场比武大会不是为了看他跌落马下的样子，更不是为了向跟在他身后的封臣彰显兰尼斯特的失败。
他简直有些不敢想象坐在看台上的公爵会怎么看他，他会不会真的就这么对他死心，从而专心培养他的侏儒弟弟呢？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闪过。
如果这样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成为白骑士的他注定无法继承凯岩城，他希望父亲能够对他的弟弟满意一些。
还有瑟曦，他的宝贝，她会怎么想呢，她会就此看不起他的剑术吗？
年轻的骑士有些患得患失。
当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年轻的风息堡公爵出现在了场上，这个被他轻松击败的人。
当他看见两个年轻人在欢贺“百花骑士”的胜利时，他有些恍然明白了洛拉斯两败俱伤的举动，他想起了他将蓝礼扫下马让他大失颜面的狼狈行为。
他下场了，就像每一个落败的人一样，幸运的是，他不需要像一些被金袍子抬下去的一样，也不需要谁的搀扶。
这还算一个好的结局吧，他有些自嘲，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
尽管，没有人记得他这个亚军，他这个失败者，他们依旧会带着鄙夷喊一声“弑君者”，哦，或许会加上一个前缀——“失败的弑君者”。
他可没有失败，他杀了伊里斯。
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台上的侏儒连声说着“不可能”，他有些不敢置信，“兰尼斯特铁血的雄狮怎么会就这么败给高庭娇弱的玫瑰。”
弥赛菈也有些失落，说到底詹姆是她的“舅舅”，她甚至还有些期待获得“爱与美的王冠”，现在看起来没有希望了，她根本没有见过“百花骑士”几面，甚至眼前几乎就是最靠近的时候了，然而她在高台，他在台下，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觉得洛拉斯会把王冠交给她。
耶蒙没有两个人这么患得患失，他知道，在决斗中一个最细微的举动也会迎来失败，这并不仅仅只是技艺的原因，武器，心态，甚至风向都有可能决定胜利的归属，没有人会永远胜利。
就像“七国第一剑士”拂晓神剑最后输给了平平无奇的艾德·史塔克，那么“弑君者”输给“百花骑士”就更容易接受了。
离这几个人不远的就是泰温公爵率领的队伍，王后也在其中，她“唰”的一声站起来了，“不可能，詹姆怎么可能输给那个小崽子，一定是他使诈了。”
没等她说出什么更为惊奇的话语，泰温就呵斥一声，只是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铁青，“坐下，还嫌不够丢人么，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你。”
瑟曦乖乖听话，旁人眼中任性无比的王后在他父亲眼里还是曾经那个可以任意安排的小女孩。
她抬头看向台下，国王哈哈大笑，好像输了的并不是他的白骑士，他的妻子的弟弟，赢了的也不是他曾经的敌人梅斯公爵的儿子。
他欢快极了。
和在场的其他不识数的群众一样，似乎都在为那个“百花骑士”欢呼。
她默默诅咒着。
劳勃大跨步向台下走去，老骑士巴利斯坦紧跟着他，谨慎的注意着四周，没有一点放松。
他走到“百花骑士”和他弟弟的面前，他们拥抱在一起，几乎任何距离。
国王让侍从将提前准备好的那一顶鲜花制成的桂冠取来，交到骑士的手中。
“说吧，小子，你想把这顶王冠交给谁。”
蓝礼鼓励的看着他曾经的侍从，“洛拉斯，这是你的荣誉。”
洛拉斯深吸了一口气，“国王陛下，我没有所爱的人，我想把这顶桂冠为我妹妹戴上。”
他没有想过将这顶王冠交给国王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