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分裂
公冶离默然片刻，道：“这便是你们修行者不进入红尘的缘故？”
李新秀摇头道：“这不过是一点小阻碍。”
“那为何修行者极少进入红尘？”
“因为天命。”
公冶离一愣：“天命？”
李新秀面色复杂道：“修士制出神魂后，对天地感应大增，这时，往往都会学习一门名叫‘知天命’的法术，继而洞悉自身的寿命。”
“天命，是衡量修士境界最直接的标准。称霸一世，未必境界高远；但若是寿元更高，那境界一定高深。修行界中，不乏有千年、万年寿元的大能。”
公冶离想到了此前的老蛮人。
老蛮人能在雪原中准确记住时间流逝，料想就是依靠这“知天命”的法术了。
公冶离越发好奇了：“这些大能也不能进入红尘？”
李新秀道：“红尘地界，不论什么生灵、修为，寿命至多只有五甲子。”
“翻天覆地的大能也好，苟活万年的老怪也罢，只要踏足红尘，寿命至多只有五甲子。”
“若寿数已经超过了五甲子，那便即刻入灭，没有半点侥幸的可能。大能再厉害，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大能，非得经过长久岁月的修行。这个修行的岁月超过了五甲子，自然也就不敢踏足红尘了。”
“当然，除此之外，红尘中对修行者还有许多方面的限制。不过，单就寿命这一条，便足以让无数修士对红尘避之不及了。”
公冶离听着这话，只觉得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
也就是说，红尘锁死了一切生灵的寿命上限？
难怪当初那个老蛮人断定他只能活三百岁，这不就是红尘中的寿命上限吗？
公冶离当初觉得三百岁是个笑话，如今看来，这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是老天爷跟众生开的玩笑！
见公冶离陷入了沉默，李新秀道：“红尘虽然风起云涌，但比起如今的道界，已然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公冶兄弟莫要多想了。”
“至于这个《天河炼神法》……你若实在想要试试能否在红尘中炼出神魂来，我便也顺了你的心意。”
说话间，李新秀手掌一翻，一部书册递了出来：“此乃《凝魄法》，神识完备，修行此法即可制出七魄。”
公冶离接过秘籍，叹了口气：“多谢了。”
李新秀道：“这秘籍用的是道文书写，我来教你这些文字……”
公冶离用道界语言道：“不必了。”
李新秀一愣，旋即深深地瞧着公冶离。
这位公冶兄弟对修行界的了解，恐怕比他预想的还要多。
一番寒暄，李新秀抱着姚淑云离开了。
他这一去，此番模拟的未来里，公冶离大抵便再也见不着他了。
公冶离将《凝魄法》收了起来。
他没有纠结修行界的事，而是思量起了《天河炼神法》背后的人和事。
“修行界之人么……”
“卓东临，你到底有何目的？”
……
突破脱胎后，公冶离的肉身气力固然出现了暴涨，但除开那淬炼五脏的法门外，内气武道也好，气血武道也罢，对肉身的提升效果似乎都已经到了极限。
公冶离干脆将修行的重心更多地放在了炼神心法上。
他原以为练出神识后，炼神心法一道便算是到了顶点，剩下的只是量变，而非质变。
不曾想练出神识之后，原来还有炼就神魂的一步。
公冶离翻阅《凝魄法》。
七魄藏于肉身，令人生起种种杂念，称为身中浊鬼。
《凝魄法》的修持，首先就要先将这诸多杂念感应出来，继而慑服浊鬼。
公冶离试着盘膝而坐，感应肉身杂念。
几乎瞬间，往日的种种经历涌上心头，喜、怒、哀、乐等情绪万象纷争，如红尘万丈遮天，几乎顷刻间就让公冶离沉溺进去。
公冶离赶忙停止运功，自那情欲的汪洋大海中惊醒了过来。
“我如今的神识还是太过弱小了，贸然尝试《凝魄法》，恐怕还要让自个儿沉沦。”
公冶离当即将这一法门放在了一边，此后的日子里，他就专心修行《天河炼神法》了。
除此之外，依仗三种劲力的淬炼，他的肉身依旧在以一种缓慢且坚定的速度缓缓变强。
武功到了脱胎境界，却还有广大的前路可以奔赴，公冶离已经比其他脱胎宗师幸运太多了。
……
定尘宗的内乱震动了天下，也让观尘洞内的诸位太上长老重新审视起了如今的定尘宗。
武药、武道的革新，以及各种产业的飞速发展，已经让如今的定尘宗成了一个各脉盘根错节的利益怪物。
天下就这么大，习武的人就那么多，市场就这么大，利益之争，从来都是非此即彼的。
面对这样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现任宗主卓东临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如今宗门家大业大，念苍山也难以容纳十脉弟子同修。远不的不说，上下山的物流要道承载能力早就逼近极限，明明宗门在山下的仓库中有着海量的武药，却就是无法运输上山，供给弟子、长老们修行。”
“各脉不妨在念苍山上设立议事堂，由各脉前辈坐镇即可，至于拜师学艺的弟子、日常勤务的长老，则是在念苍山之外的分支上进行……”
卓东临早在十年前便突破到脱胎境界了。
按照定尘宗的规矩，脱胎宗师可以进入观尘洞担任太上长老，不必亲自料理宗门事务。
然而，各脉矛盾不断，谁领了宗主之位这个烫手山芋都不能服众，卓东临也就稳坐宗主之位到了现在。
卓东临的这个解决办法自是有其依据的。
伴随着新药馆的分裂，各脉的利益大头实则都转移到了炼药基地所在的地界，之所以还在念苍山上驻足，无非是碍于情面罢了。
而此前各脉混战，无疑是将这最后一点情面都撕破了。
因此，卓东临的提议，不得不说真的让许多太上长老动心了。
不过，即便如此，各脉长老还是有些迟疑。
他们将目光纷纷看向了如今的执剑长老。
赵阳溪默然片刻，道：“老夫去请示宗武剑。”
三日后，念苍山上的定尘诸脉都活动了起来。
两个月后，定尘九脉所有弟子、部分长老迁出念苍山，天下震动。
武林圣宗此番的动荡，甚至不比六百多年前差。
不同的是，六百多年前，定尘宗青黄不接，面临灭顶之灾。
而如今，则是定尘宗太过强盛了。
公冶离远在北岭，隔空相望，也颇为感慨：“否极泰来，盛极必衰。如此看来，事物终归还是要走向反面的。”
卓东临前日到北岭来视察工作，闻言笑道：“如此也好，念苍山太小，省得他们折腾。”
公冶离瞥了一眼身旁这位屹立于红尘权势、武功顶端的后辈，老神在在道：“事已至此，卓掌门又预备如何折腾呢？”
卓东临笑道：“长老，你看青、越两国如何？”
“武盟势大，值此定尘宗纷乱之际，大有可为。”
卓东临点了点头：“那便有劳长老了。”
“事成之后，晚辈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