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晚有魅鬼出没呦
小野幽香进来后，风间美子已经睡了。
不过，她注意到，风间美子脸上有没擦干净的泪痕。
猜到林千树应该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和风间美子聊了什么，她就有点心情烦躁。
但是，两人共处一室，不聊天似乎也说不过去，她也只好把烦躁按在心底。
“千树，睡了吗～”她蹲在林千树身旁，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的脸。
林千树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没睡呢。”
“和风间都聊了什么？”
“只是聊了一些关于婚姻和爱情的话题。其实我不太懂，大部分时间只是听而已，但她突然哭起来，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好在哭过后她就睡了。”
如果排除掉关于功能饮料的话题，林千树并未撒谎。
小野幽香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本来应该是我来安慰风间的。”
林千树摇摇头，说：
“比起风间小姐在接到因饮料而死亡的病例时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只是充当树洞一样的存在，听她讲述，根本算不了什么的。”
小野幽香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树洞是什么典故？”
她大概理解林千树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她还是想听他说。
“就是，有人说，如果不想把秘密告诉别人，就找一个树洞倾诉。说完以后，这个秘密就是你和树洞一起分享，树洞永远不会告诉别人。它是你最好的分享者和保密者之类的……”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能当我的树洞吗？”
林千树愣了下。
小野幽香冲他笑了笑。
“开玩笑啦。我可没有需要向树洞倾诉的秘密。”
林千树“哦”了一声。
或许是酒气仍在她身体里作祟，他感觉她现在比早上要感性一点，幼稚一点？
或者一切都是因为女人出浴的姿态很柔美所产生的错觉。
林千树说不清楚。
“那么，晚安咯。”
小野幽香抱着林千树的头，在他眉心轻轻一吻，随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关上门，钻进风间美子的被窝。
黑暗中，两个女人的呼吸或轻或重，起伏交错。
林千树躺在榻榻米上，额头的湿润感逐渐扩散，让他浑身上下犹如泡在温柔的水中似的，逐渐恍惚。
从风间美子口中，他并没有得到那个所谓的【大麻烦】的真正含义。
不过，得益于他无害的外表，加上风间美子太过薄弱的几乎等于无的防备，他还是尽可能地从她口中得出了一些信息。
关于那个死去的病人的信息。
病人住的地方离这不算远，家中并不富裕，儿子还在读小学，妻子在做地板相关的销售工作，平时很忙。
听起来，只是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家庭。
但是，林千树却从中捕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这种家庭，为了生存，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努力活着，身为造就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摄入含钾量过高的饮料呢？
由于在先认定这名病人并非意外死亡，因此，林千树不管听到什么，都会从被害者的角度思考问题。
听起来像有罪推定，但他要做的并不是要为罪犯判刑。
所以，只要有疑点就够了。
合上眼睛，几十载的过往从眼前迅速流逝，新生第一天的经历又事无巨细地一一浮现。
年轻的身体，倩丽的美少女，温婉如母亲一样的美妇人，调皮的魅影精灵，时间，空间，所有种种融合成五彩斑斓的一片，在他脑海中晕染出幸福的光景。
黑暗从边缘一点点渗透。
那是来自【林千树】的死，饮料的背后。
旋绕在东京上空的巨大阴云如天倾一般向他压来。
但一声娇嗔却将这一切事物全部粉碎。
“啊，不许看！”
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某人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陷入黑暗的美梦。
“看，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林千树突然惊醒。
视野中，风间美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心脏恢复跳动。
噗通～
噗通～
噗通～
如果风间美子是坏人，那他刚刚已经死了。
林千树无比确信。
正是明白了这点，他此刻的心脏才狂跳不停。
因为睡在小野幽香身边，因为这间房间太让人安心，他的警惕心完全消失了。
他想开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风间美子将手指抵在他的唇间，小声说：“嘘～前辈睡了，别吵醒她～”
女人月下朦胧的脸比刚出浴时更加妩媚了。
他咽了口唾液。
风间美子低下头，将脸靠在他的胸膛，喃喃道：“对不起啊，我吵醒你了……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林千树知道，一个女人半夜说出这样的话，大概率不只是为了聊天。
他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他看到小野幽香睁眼了。
小野幽香的眼睛没有映出月亮的光芒，反倒是像在深渊里沉浸了许久似的，漆黑如墨。
光是对上视线，他就有种头皮发麻的颤栗感。
“我啊，其实是通过相亲结婚的……
男方没有钱，也没什么好工作，就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有点帅……
但我也不差吧……”
风间美子自顾自地说。
为了忽略女人身体的触感，林千树努力想象绵羊是如何在天空中画画的。
“……我的身材还算好哦，其实也有读过如何与丈夫提高亲密的书……
但是医生嘛，总归是忙的。
他应该理解我吧……”
是的，我能理解。希望小野幽香也理解。林千树心想。
“……出轨是可以原谅的，带到家里也可以原谅，可是，穿着我的医师服做那种事，这就没办法原谅了吧……”
林千树不知道穿她的医师服和带回家哪个更过分，因此他噤口不言。
绵羊没能画出美丽的画作，小野幽香已经爬到风间美子身后了。
无声无息，犹如夜晚出没的鬼怪。
“千树，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我现在很需要你。
不是在捉弄你，而是真真切切地把你当成男人。
你明白吗？”
风间美子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照亮了林千树眼底的渴望。
但实际上，那不过是她自己渴求慰藉的映照罢了。
林千树无法明白，只能闭上眼睛。
他对风间美子并不讨厌。
只是，时机不对。
地点不对。
仅此而已。
风间美子以为林千树是默许了，于是将头缓缓低下。
然后，她的嘴巴就被捂住了。
小野幽香不容反抗地将浑身僵硬的她拉回被窝，随后从她身上取下某物塞进她嘴里。
所有的狡辩在小野幽香冰冷的眼神中变得苍白无力。
风间美子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没能取下口中之物，今夜也没能入睡。
魅鬼践踏过的花丛，无声弥漫着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