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归根
秋日的风在今日带了些凉意，悠悠的携带着冬的寒气。不一会有云聚集，久久不散，久而久之，竟然飘飘然的落了飞雪。可是雪终究不属于秋，哪怕来了，也存不长久。飞雪落到地上后，终究会记起自己属于冬，而后溜走。
人们看着这漫天飞雪，都认为是王雪回来，都接在手里，哪怕还没感受到凉意就融化，哪怕一口浊气就会使之融化。人们都愿意双手捧着，哪怕秋风寒冷。
“让雪丫头入族坟的祖陵吧。”，二爷看着这漫天飞雪，重重的说道。
“二叔，不能为丫头破了规矩，小雪是本家闺女，还没结婚，去不得祖陵。”，三叔急忙开口阻止。
二爷看了一眼三叔，又看了看在帮忙准备葬礼的乡里乡亲们，大声的喊着。
“乡亲们，老一辈说过，族坟中的祖陵是敬奉重大贡献的人的。是，我们在小雪上学的时候帮了一把，可是那是看他老三的面子。小雪这丫头大家清楚，我不赘述，有反对小雪入祖陵的，你来跟我掰扯掰扯。”
过了一会，没人说话，二爷就默认为都同意。
没一会，王雪的尸体就被架出去了，因为以前道路封闭，所以山里的人有自己的埋葬方式。
入祖陵的话，那就缺一副棺材。大家都着急了，因为这个东西是没人会提前准备的，打一套需要一天时间。
二爷在人群里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想找的身影。“小翠，去，叫人去把我给我自己准备的那副楠木棺材运来。”，二爷的语气毋庸置疑的说道。
“二叔，你怎么能这样，这个真的不能收，这是一个人最后的体面啊，二叔。”
“你不用管我，你拦不住我，我送雪丫头的最后一件礼物，虽然有些丧气。”
不一会一个巨大的楠木棺材就运来了，古朴且大气。王雪静静地有些不符尺寸地躺在里面，就当棺材盖缓缓关上的时候，三婶忽然冲出来，用手把住棺材口，死活不让关上盖。
中年丧子之痛当真是无法言语的，三婶的行动就看出来丧子的痛，她捶打着胸口，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指甲中全是木屑，手早就被木头划伤了好多口子。不一会又晕了过去。
三叔走到二爷面前，郑重的说道：“二叔，我这辈子没求过人，我求您，收回成命，村里的规矩不能破，无规矩不成方圆，小雪是姑娘，族坟都去不了，别说祖陵了，二叔，就算小雪功劳再大，这百年的规矩不能说破就破。”
二爷看着三叔的模样，很心痛三叔，终于答应了他。
“那埋去哪里？”，二爷一本正经的问道。
三叔也有些为难了，因为他也给自己闺女找不到好的栖身之地。
“旧村遗址有一颗老山楂树，就埋在那吧。”，这时李修崖扶着门框弱弱的说。
为什么李修崖要说这个地方，这还要在不久前说起。
李修崖浑浑噩噩的醒过来，极致的伤心让他心有阵阵绞痛，李修崖还想去山洞看看，因为他遇难的时候明明和王雪在一块。就在李修崖要冲出去的那一刻，铁皮箱的红色旗帜忽然掉落出来，相应的，周文也出来了。
“你不要这么糟践自己，王雪留了几句话给你。”
二爷和三叔看着浑浑噩噩的李修崖，也有些不忍心，这孩子本不该掺合进来的，一个外来客人，为了找人受伤，为了认识几天的人颓废成这样。
“起灵喽！众人协力来推棺咯，亡者路上不孤单，亲人肩上扛一扛哦，亡者路上不被欺，撒上一把故乡土嘞，亡者来生不迷路……”，二爷吆喝着，村里所有人都跟着推棺，抬棺，撒土。
没有后人的年轻人，连葬礼都格外简单，没有繁琐的仪式，有的仅仅就是入土为安。
浩浩荡荡的人群又回到以前大山楂树下，好似他们几年前浩浩荡荡的迁入新房一样。只不过他们走时高高兴兴，来时却满脸悲伤。
不一会，一个巨大棺木就了一个大大的土堆，盖上的土有些芳馨，是庄稼人喜欢的味道，李修崖走到二爷旁，虚弱的说：“二爷，为什么连块碑都没有？”
“她，不立碑！这是规矩。”
“哈，规矩？碑的本来意义全被你们这些迂腐的规矩埋没了，活该你们落后。”
李修崖坐在山楂树旁，就呆呆的望着新坟。
所有人都离开了，连三叔都走了，因为他还要照顾三婶，二爷看了看李修崖，在王翠的搀扶下也离开了。
麻木的李修崖都不知有风拂过，一片山楂树叶悄然的落在了新坟旁，李修崖抬头看着山楂树，巨大的枝干上就剩了一片树叶。李修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
李修崖飞快的跑着，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终于是到了三叔家，他急忙到自己住的房间，找到了那个木质盒子，里面有两节银簪。
李修崖把银簪拿出，把木盒埋在了新坟，开口呢喃道：“让王建大哥继续保护你，像小时候那样。”
“修崖，谢谢你。”，王建大哥站在山楂树下，红肿的眼睛已经可以诉说一切。“我走了，修崖，给妹妹去探探路，送我归程的这一路，您，辛苦。”
说完，鞠躬，而后慢慢消散。
这时，
山楂树上的最后一片叶，
也忽然落下，落在树根旁，
远游长达十年的人，落叶归根。
李修崖拿出怀中的红旗，凝望着说：“周文哥，我已经遵循她的第一个意愿，将她埋在山楂树下了，你可以告诉我第二个意愿了嘛？”
“第二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她说，下一世，她在山楂树下等你，折枝为号。”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下辈子不要这么优秀。”，李修崖的话很小，小到周文大哥都没可以听到。
远处传来儿童嬉笑的声音，嬉闹着就来到了山楂树下，有个胆子大的小女孩来到了李修崖的面前。
“大哥哥，你知道嘛，早上下雪了，我最喜欢雪了，可是雪没了。”
“你也喜欢雪啊，我也喜欢，是啊，雪没了。”，李修崖小声言语着，然后抬头看着小孩子，轻声温柔的说。
“雪并没有没，雪只是换了个方式，去滋润大地了。还有，小丫头，别往外乱跑，外面，很危险的。”
李修崖领着两个小女孩回家了，到拐角处时，李修崖又回头望了望。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
“小丫头，你看错了，哥哥只是眼里进了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