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家
深邃的夜空中,月光熹微,几颗残星镶嵌在周围,几颗流星匆匆划过,似乎上天也在流泪。周围的虫也安静了,连犬吠也不同于往日。微风带了些雨后的芳馨,环绕在山间,久久不散。
走在村子里的路上,纵使路上的路灯有些刺眼,但每户人家还是开着自己的灯,等着出门在外的人。
老猎人叫过一个年轻人,神情颓废地说:“去把二爷叫到老三家。”,说完,年轻人就急匆匆地消失在夜空中。
人群回村后,目标就是三叔家,由于三叔家在深处,跟着的人群越来越多,多到了小巷挤不下了。
三叔家的灯有些昏黄,是那种便宜的白炽灯,老一辈过来的人总是节俭,哪怕是一盏灯。老猎人把人堵到了小巷口,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王翠骑着三轮车把她爷爷带来了,没想到,村里辈分最高最有威望的竟然是那个视棋如命的老头。
人群缓缓让开路,不一会,走到了人群前。
“首先,把孩子送到村里的诊所,老三应该还在那里照顾修崖,把孩子治好,别费了小雪的一片心。等老三把孩子治疗好后,让他回家。”
“王平!你留下,给你三叔三婶一个交代。”
“最后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都应该明白,明天需要大家来忙活,都回去吃饭睡觉,明天来这里集合。散了吧。”
听了二爷的话,不一会浩浩荡荡的人群都消散了,就留下了老猎人,二爷,王平以及王翠。
“二叔,为什么老三这么仁义,老天要这么报复他!”,老猎人想着三叔,终于是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往下流。
王翠全身颤抖着,她不敢靠近那个蜷缩的物体,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她终于还是站不住了,忽然就瘫倒在地,口袋中的首饰盒也掉落出来,一摔盒子便打开了,断裂的银簪也就掉落出来,滚落在了墙的角落,这时王建大哥忽然出现了。
王建大哥看着瘫软在地的王翠,有些担心,极力寻找着李修崖,他发现四周不见,便放弃了寻找。
王翠爬似的走到王雪尸体的身边,想最后看看,就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她的爷爷一把拦住了她,说什么也不让王翠看一眼。
“让小雪最美时候的样子留在你心里吧,你的路还长,别看了,我知道你感情好,可我不想你以后想到她时是现在这个模样,你回家吧!回家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家。”
伤心欲绝的的王翠根本没注意到银簪,魂掉了似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连来时骑三轮车都忘掉了。王建大哥没去管回家的王翠,他迫切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二虎!小雪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不等老三了,请回家吧!”,老猎人抬头看着二爷,擦了擦眼泪,等候着二爷发号施令。
“二虎,你应该也知道,以前有英雄为了我们村子里的人跳了崖,你知道我们的先人怎么给他们收的尸体嘛,跪抗入土。这丫头也是为了咱们村的人,虽然这丫头是自己人,但我们欠这丫头的太多,咱们这两把老骨头今天就跪送一程。”
说着说着着一把七十岁的老骨头跪倒在地,王二虎也跪倒在地,有模有样的做着那古老的仪式。好在王雪不重,两个人跪着扛起王雪,缓慢的跪走着。
匆匆赶回来的三叔,来到巷口,看到了两人跪抗的一幕,快速的走到前面去。
“二叔,二虎哥,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三叔的泪不值钱的向外涌着,“你们是长辈,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啊!”。
三叔跪在二爷前面,挡住了去路,死活不让二爷两个人过去。
“三,你今天不能拦我,你家养的丫头,我,佩服!我送她回家,就送她回家。”,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三叔,二爷终于忍不住了。
“你给我起来,老三,英雄的父亲,不需要向任何人屈膝。”,三叔无奈只能站起身,站在一旁。
“丫头!回家喽!我家丫头是英雄!诸位小鬼让路喽!不求富贵不求权,只求来世岁岁安喽!”,二爷用浑身的力气喊着,眼泪混着鼻涕落在地下。附近友邻默默亮起来灯,并没有看热闹的,只是穿好衣服等着传唤。
三婶当然也起来了,她也穿好朴素的服装,准备去帮忙,她甚至还在认为是附近的老人逝去了。直到她听到了叫喊声,叫喊的是闺女,而且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近,她有些慌了,心脏突突的跳,疯似的冲出门外,看到了三叔跟在旁边。
三叔赶忙过来抱住三婶,绝望的说:“女儿没了!”。
忽然三婶就瘫了,甚至没哭出一声,就晕倒了,王平赶忙去扶住三叔与三婶,没一会抽出手,就跪下了。
王平不停的磕头,三叔怎么拦都拦不住,头上的血肉全是嵌进去的石子,血顺着伤口流的满脸都是。
“你再磕下去,你别怪我不认你这个侄子,小雪的死,我和你三婶不怪你。你起来吧,孩子没事就行。”
“三叔,你不知道状况,小雪为了救孩子,自己做了肉垫,三叔,小雪不在了,是我的责任,我给你养老,我给你送终,你和三婶可千万不能有事,从今天往后,您二老就是我的爹妈,真的,三叔!”,王平几乎用吼说出来,生怕三叔三婶做想不开的事情。
二爷和二虎终于把人跪送回家,由于是砖路,有些小石子,两人的膝盖早已血肉模糊,二爷让二虎扶着才勉强站起身。二爷擦了擦把眼泪,看着被扶上沙发的三婶,走到三叔旁边,摸着三叔的头,缓缓的说。
“老三,哭吧,你也就是二叔我一个长辈了吧,哭吧,别压在心里,这个家,有些事还需要指望你。”
没人看见三叔大门口正在崩溃的王建,看着自己的父亲,原本就苍老的面庞仿佛又增了十年岁月,看着自己晕倒的母亲,更看着永远也站不起来的妹妹。他绝望了,他崩溃了,他笑起来,然后大笑,忽然悲伤涌上心头,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夜,似乎很漫长,漫长到让人等不到破晓,所有人好似又希望这夜可以永远漫长,漫长到迎不来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