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虞啸卿的决定
龙文章带着阿译和身边三个士兵如狂风扫落叶般冲入渡口的人群，他们狂喊着用枪托开路。
“川军团紧急军务，都让开，阻挡者军法论处！”
溃军们心中终究对于军法有一丝恐惧，手无寸铁的百姓恨不得离这群当兵的越远越好，道路上被硬生生分出容纳这几个人通过的缺口。
龙文章先一步踏上筏子，把一个赖在筏子上不走的溃军推到水里。
他们离河岸不远，水尚浅淹不死人，那个溃军扭头想骂，看到五人手中的武器，缩了缩头湿漉漉地回到岸上。
阿译抓住伸来的手，也踏上筏子，扶稳自己的头盔，他们正在远离河岸，从这个距离已经要看不到川军团的身影。
一叶扁舟奋力在怒江中搏力，江水冲击筏子的竹制底板，几人拼命地抓紧渡索，不时有江水泼洒至脸上、口中。
在对岸的乱石中，龙文章一行人终于踩着过膝的江水上岸。
阿译咳出呛到嗓子里的江水，揪着岸上的草皮大口呼吸。
“报上名号，交出武装。”
十余把步枪已经对准了上岸的五人，龙文章看到几人特意打开了保险，他们是认真的。
见状，龙文章用确保在场所有人能清晰听到的音量大喊：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是王永初王团座的亲信，川军团的团附，有紧急军务禀告虞团座！”
对方当即走出一人，手里端着步枪，上前检查阿译手中的证件，仔细的看了几眼，确认没甚问题，抬头又看向阿译那张脸，自脑门到下颌，完完整整的看到底。
“林译少校？”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阿译梗起脖子，鼓起胸膛。
虞团的士兵摇了摇头，把证件还给阿译，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不，看清您这张脸我就确认了确实是川军团的人，那日虞团座吃那碗土豆炖肉时，我也在场，我认识您，放行！”
听到对方的话语，阿译整个人放下心来，缓缓吐出胸腹中那口气，他以为对方要刻意找麻烦拦住他们。
即使有恩怨，但现在大敌当前，没必要把精力耗费在自己人身上，至少这是放行的李冰的想法。
五人当即跟着李冰向虞啸卿所在的位置出发，他们看到桥上有一辆民用车抛锚挡住道路，几个士兵当即就将其推入江水，工业造物在怒江中砸出不起眼的水花，不舍昼夜的江流没有半分因为这障碍减慢流速。
被放行的民众急忙带着家人继续向后方的安全地带转移，路过道路的人群没有多瞧这支小队。
虞啸卿正在使用军用望远镜观测着在南天门山顶的川军团，士兵们各式的军服在丛林间的小道上若隐若现，有一小队人被分了出来向行天渡前进。
“虞团座！人带到了！”
李冰敬了个礼，端正的站到虞啸卿身侧，担任护卫。
虞啸卿，这位三十三岁的国军团座，正站在行天渡的东岸等待着日军的到来。
“说吧，你们的王团座想要做些什么，不惜派你们这群心腹骨干过来。”
他没有正眼瞧向龙文章，自顾自地调整望远镜的焦距。
龙文章啪地给虞啸卿打了一个礼，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虞啸卿的侧脸。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长的阿译头顶冒出些许细汗，但龙文章如定海神针般杵在虞啸卿身前一米的位置，姿势一丝未变。
安静和沉默在人群中流转，虞啸卿似乎终于将望远镜调整到他满意的状态，把他的正脸露到龙文章的视线中。
“不急躁，不慌乱，不丢面，很好，王团座的心腹到底是有点心性，继续说。”
龙文章把手放下，清了清嗓子。
“我军团团座正欲以南天门为障，阻日军于西岸，保行天渡以便后续反攻，特要求虞团配合防守，保固怒江防线。”
虞啸卿皱起眉头，望着正在过桥的百姓和溃军。
“上峰命令，炸毁行天渡，以怒江天险为屏障，你们是要虞某公然抗命么。”
龙文章：“并非抗命，只是当下有更好的方案，报效祖国，横江之战近在眼前，难道虞团座愿意看着岳飞的悲剧重演么！”
“自比岳飞，他王永初好大的口气！难道没他国就亡了不成！”
虞啸卿的声音大了些许，靠近龙文章半步。
“我们团座还说，如果虞团座想要战功，这把佐官刀送您又有何妨，川军团的战功都可让与您的虞团。”
龙文章抽出腰间的佐官刀，单膝跪地呈给虞啸卿。
后者头上青筋尽起，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已然是出离愤怒！
“你的团座就这般看不起虞某！视我为代领战功，友军有难坐视不管的小人么！我不稀罕这嗟来之食，告诉你们团座，不要再用这般话语折煞我！”
龙文章抬头却是一笑，森白的牙齿在头盔阴影下亮的瘆人。
“王团座便是如此说到，虞团座定不会吃这狗食，因此他会为自己搏一份名号，他会在南天门和川军团共同立一份泼天的功劳，试问我军若是能在南天门立住脚，日军便会寝食难安，我军永远有一个出击的窗口，这难道不是上峰所希望看到的么。”
虞啸卿沉默了，他此番单独带兵，图的就是向家中证明他是合格的将领，图的就是报国裹尸，王永初的提议正中他的心口。
如若拒绝，他自然可以独揽江防的功劳，但那是自己想要的为国立功么，若是行天渡桥断，再过怒江不知是几时。
国难当头，岂能坐视。
他若是为了一己功劳放弃整个可以争取的西岸，那自己和那些蝇营狗苟的腐败军人又有什么区别。
虞啸卿用手抹过脸庞，抬起头，向龙文章提出了他的想法。
“步兵我可以支援一个营的士兵给你们，炮弹我会给你们一个基数，剩下的必须留下以防万一，无炮就无防，这道理你们自然懂得。”
龙文章笑嘻嘻地把脸贴上去。
“那我们的后勤和伤员也需要您多照顾了，英国的通信兵和医生我们还需要留在西岸作为支援，他们的老绅士军官我们会送过来的。”
虞啸卿面色铁青的望向南天门上已看不见的川军团，王永初这混账算盘打的太响了，这是要吸他虞团的血啊。
他将双手背到身后，看了看龙文章身后的阿译，他记得当时阿译也在炊事班的外面拿枪堵他。
“就算为了报答那顿土豆炖肉，我会尽量照顾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