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追和溃
竹内连山手指颤抖的摘下眼镜，面色阴沉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大雨正在冲刷着目光中视野中的一切，芭蕉树被乘雨来的狂风吹得摇摆。
一颗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本来样貌的头颅被立在这片战场的起点，下半截身子躺在那杆三八步枪上，蛆虫已经在里面建立了自家的家园，规避外面的天灾。
“安藤桑......”
竹内身旁的年轻军官声音有些颤抖，想要靠近去伸手放下友军的遗体。
作为同一批踏入缅甸土地的战友，如今遭到这般待遇，他心中不由得懊悔、连带着对敌人的愤怒。
“立花奇雄阁下，请不要轻易靠前，我们不知道敌人是否设置了陷阱，而且，可能会沾染疾病。”
竹内连山伸手拦住身旁的年轻人。
雨滴将他们身上的雨披打的啪啪作响，让立花奇雄的声音有些失真。
“可是，可是，我们就让对方如此折辱么！至少让我亲自给战士们收尸吧。”
他的声音洪亮，拳头攥紧在雨中甩开，让身边的日军士兵一时动容。
竹内连山见对方态度坚决，示意身边士兵去将尸身收敛，无论如何，这种事情轮不到一个联队副队长去干。
立花奇雄镀金也罢，想要为帝国和军队献力也好，他竹内连山不能让对方随便涉险。
一旁的日军士兵点头称是，面色肃穆的走上前去，跨过已经被雨水浇的泥泞的道路。
离近了看，尸体的状况确实惨不忍睹，他强忍胃里翻腾而上的感觉，保持着敬意将安藤宅的脑袋取下。
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撑起下半截尸身的腋下作为着力点。
“咔嚓。”
雨点打在雨衣上，啪啪作响，日军士兵犹豫了一茬，他不确定是什么动静。
“轰！”
眼前的尸体被手雷炸的四散的瞬间，他明白了。
立花奇雄和竹内连山身前瞬间站满了人，在人群的簇拥中，立花奇雄看到上前收敛尸身的日军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可恶啊，该死的中国人！”
竹内连山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年轻副联队长，心中暗暗给他定下了易冲动的标签。
这种人也许能受到基层士兵的喜爱，但想要成为配位的长官还远得很。
他看着战场上仍然留在于此的日军士兵尸体，思索着离开这里的敌人。
战场上并没有中国士兵的尸体，远处的英军机场已经被付之一炬，为避免他们占领后迅速恢复使用，跑道都被设法炸毁了，这伙人撤退的相当从容。
按战场上的炮坑判断，对方并没有大口径的重炮，加上一路上过来的尸体，也就是说，安藤的大队极有可能是被对方突进到后方歼灭的。
看来那些逃回去的士兵并没有谎报军情。
竹内连山抓起一把浸染了血液变得暗红的土地，慢慢攥实，恨不得将其中的血液榨出。
“去，叫所有人暂时不要搬动我方士兵的尸体，敌人设置了诡雷，装备也不要碰！”
“我们要追上他们，然后击溃他们！”
————
“阿嚏！”
王永初打了个喷嚏，将一个倒在路边的士兵搀扶起来，一脚踢回队伍。
后者歪歪斜斜抖了几下，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但硬是站住了脚重新回了队伍。
2400人。
此时跟着队伍前进的已经不止是溃军，还有许多逃难的百姓和侨民。
两方人马默契的分成两队，民众那一队将自己的财物藏在怀里，把孩子围在家人中间。
井水不犯河水。
最好别犯。
溃军们归心似箭，他们现在不想经历任何一场战斗，也不想管什么这个团那个军，咬着牙让自己不掉队伍。
一阵风吹来，路上随风过来的一股浓烟呛得王永初干咳嗽。
“咳咳，干啥呢，大白天点狼烟，长城修到云南了？”
眨巴眼的，王永初挤出几滴眼泪缓解眼球的酸涩，路不远处，一个人正对着一堆烧完的巨大树枝和一大堆黑灰。
浓烟的来源就是这些饱含水分的燃料，那个人对着灰堆磕头，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包上灰堆里的东西。
“骨灰？”
“是，我烧我弟弟。”
来人说着云南腔调，他脱光了上身，把那个装满骨灰的包贴肉束上，然后再把衣服穿上。
“噌”一下拿起身边一柄红布条束把的长柄砍刀，在一道溃军中，还能保有武器的人不多。
“一道回家么，顺道还能继续杀几个日本人帮你弟报仇。”
王永初招揽着眼前的丧门星。
“走。”
言简意赅，好，就喜欢这种话少爱打架的。
王永初把他扔到孟烦了一伙人中，听着远处逐渐传来的炮声。
声音微弱，但证明日军的前锋部队要追上来了，而且正在啃食在他们身后的溃军。
前锋的前锋就是日军的斥候，此时的川军团容纳了太多的溃军，加上之前的伤兵，被咬了尾不仅暴露行踪，乱哄哄被溃军们裹着散掉都有可能。
虽然部队人数多，交起战来一时间只会有后方的部队，展不开火力就没有意义。
围追堵截之下，只会乱作一团然后作鸟兽散。
“四一式山炮，师团级炮兵支援火力。”
龙文章在王永初耳边说出对方的火炮型号。
“伏击么，团座，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对方人不多，咱们刚拢这么多溃军，也需要一仗聚住人心。”
思量片刻，王永初点了点头。
部队一路门头往前跑只会把人心全跑散了，日军的斥候干扰之下别说固守南天门，就怕刚到一半路所有人就各自插上翅膀拼命的往前飞。
飞到怒江那头，然后剩下的人都能死在怒江这头，两方死人瞪活人眼。
“烦啦，挑人，咱们留一个连的人伏击对方的斥候！”
孟烦了从队伍里出来，嘴里倒是嘀咕。
“咱们这一路向前不就好，留下来吃了他们的斥候，日本人的大部队就不会来了？”
王永初也反问他。
“你不吃他们的斥候，大部队就不会来了？”
孟烦了饶是无言，回头去调人准备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