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从禅达开始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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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离开禅达

一九四二年的五月二十日,天下小雨,在横跨怒江的行天渡,上千川军团的士兵正在前进,宛如切断江流的利刃。

禅达的城门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送走这么多客人。

“大伙都吃饱了才出发的吧。”带着德式钢盔的王永初看着城门后待机的士兵,没着急跟上队伍前列,反而是朝蛇屁股发问。

“团座放心吧!”炊事班头子蛇屁股头上带着大檐帽,朝王永初敬礼,表情严肃。

“出发前都吃好了肉,身上每人还给备了包早餐省的饼干。”

王永初颔首,挥挥手让蛇屁股归队。

“壮行酒都分了下去么。”

突击连连长孟烦了笑着插嘴。

“都分了,每人一小碗,听您的,没让他们多喝,有几个豪情壮志想摔碗的,被我拦住了。”

“那就好,碗留着,咱们打赢了还要回来用呢。”

这番话,更多是说给陆续经过王永初的士兵的,孟烦了心中自然明白,转身去继续整理队伍。

尽管王永初心中对川军团充满信心,但今天的出城还是让他心中满意。

过去他在晋绥军民团中作战,各部队调集混乱,就连出营都是一团糟。

连队不懂的顺序出入,各部之间动不动打架,围观的兵痞子们拍手叫好抓紧下注。

这也是为啥他严禁军中私斗,让各级军官天天过来一起来听他课,熟悉部队间关系。

有时候这帮班长连长统一战线,应对王永初这个团长上课扇来的耳光,更能促进团结。

两路纵队正在有序地前进,士兵们在沉默中向战场赶去。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王永初身前走过,跨过行天渡,翻过南天门,消失在他的视野边界,但他仍知道,自己的士兵在山的另一边继续前进。

南方总是湿气大,淡淡的雾气将禅达笼住,活像这座城市睡着了一般。

未轮到顺序出城的连队还在原地踏步。

军靴磕碰地面的声音连成脆响,稚气未脱的士兵穿着身上略不合身的军服——他太年轻以至于撑不起最小号的军服。

年轻士兵突然感到有人在拉他的衣角,孟烦了连长就在脸前,他还不想因为几句和同僚的闲话挨训。

拽衣角的愈发增大,他只好不耐烦的朝发力的人看去。

一个扎着小辫的总角少女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不理她的年轻士兵。

“你要去哪,昨天不是说好跟我们玩捉迷藏么。”

士兵没理小孩,他没想到昨天归营路上一句敷衍的话语,真被小孩当真了。

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而且自己马上就要动身,说什么也没啥意义。

“你骗我是不是,你这男子汉说话不算数,你是骗子!”

小孩越说越激动,眼眶中已开始含着泪水,声音越来越大。

哭声引来自己连长的注意,年轻士兵连忙甩去求助的眼神,希望自己的连长能赶紧让这孩子离开。

周边的同僚已经开始憋笑了。

“哎呦,你小子倒是先欠了情债了啊,还是跟个小孩。”

有人小声的调侃起来。

“去,你先离队把人家小孩哄好,哄不好就跟队伍末尾慢慢走吧。”

听到自己连长的命令,年轻士兵连忙出列,却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劝小孩。

“听大哥哥的话好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啦,等我回来咱们再一起玩好不好?”

听到这话,女孩哭的更大声了,撕心裂肺的嚎哭让年轻士兵一时呆在原地。

“不要,我不要,我哥哥就这么说的,他跟着一群跟你们一样打扮的人出去,再没有回来!”

女孩抽泣的一时上不来气,声音断了线,又继续大喊。

“你们都是骗子!别走嘛,别走嘛!”

一对年轻的父母连忙从屋子里出来,把哭泣的女孩抱起来,眼中满含歉意。

士兵拦下着急想走的父母,他有些心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糖果,让年轻夫妇放下女孩。

撕开草纸包着的糖衣,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水果糖。

“来,听大哥哥的,把糖吃了,大哥哥回来的时候再给你带一颗,好不好?”

父母刚想推脱,士兵把糖直接送到女孩嘴里,糖的甜蜜味让女孩变得稍有镇定,哭声也小了少许。

“真的?”

女孩一边抽抽,一边拉出小指。

“真的!”

年轻士兵也伸出小指,两人勾指起誓。

父母见女孩不在闹腾,微微给士兵鞠了一躬,抱着女孩回了家。

回过头去,前方的突击连已经走出数百米了,城门口就剩自己的团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连忙整理军容,小跑地向前跟上大部队。

“这就对喽,记住咱们为啥打仗,咱们立的功,流的血是为啥流。”

年轻士兵听到自己团长的话,点头加速向前赶去。

他好像明白自己为啥要出去打仗了,不是为了立军功,而是更为单纯的理由,保住还有人念着自己的地方。

王永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一个士兵赶上部队,起身准备跟上。

一个干净的声音喊住了他。

“王大哥,你就这么走了?”

回过头去,娇小的四川妹子正在蒙蒙细雨中站着。

她没称伞,手里只是拿着用布包着的物件。

“啊,小醉啊,你看,这不是时候到了么,军人不打仗,天天窝着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王永初蹩脚地编着笑话,他面对自己的士兵总是头头是道,面对小醉却是嘴笨如牛。

“你的兵劝好了禅达的小孩,你咋子不能劝劝我哩。”

“咋了你也要走哩,我哥哥不是托你照顾我么,我哥哥走了你也要走么。”

说着说着,对面的女孩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这下换王永初手足无措了。

“对不住,王大哥,让你看笑哩,我是想送你东西的。”

王永初接过来女孩的布包,里面的赠礼露出了红红的尖角——那是陈小醉家里挂着的那串辣椒。

他不敢猜测女孩的话语中的真意,是否是她猜到了真相,王永初只能继续恶劣地圆下去。

用另一个谎,盖住前一个谎。

“谢谢你,没事,我们是出去接应友军的,安全的很,没几天就回来了。”

女孩的眼睛终于亮了几分,她强行勉着脸笑着。

“我会帮你们洗衣服的,你留的那些钱够我用好久哩,王大哥,回来记得看看我。”

我会的。

王永初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他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回来,再次伤了女孩的心。

陈小醉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没来得及覆住那只手,余温已经消散了。

而那只手的主人已经消失在南天门的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