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过分顺利的侦办进度
三人问完出了院子。
“老韩，抽什么烟喝什么酒的有什么好问的？”
韩斌没直接回答，示意钱有根来。钱有根混迹许久，“规矩”二字早已深烙灵魂，虽觉这新来的统治者不同，也不敢轻易尝试，直指上司不足，脸上露出谦逊笑容，并不答话。
“好吧。”韩斌见状也知急不来，便亲自给解释：“这些细节看似无关紧要，却可能是重要情报。”
“情报在战场上多重要，不需要我给你这个战斗英雄强调吧？”
“而且，细节很多时候会不注意，忘记去遮掩，要遮掩也遮掩不住。”
“比如你吧，面色黝黑、皮肤粗糙，肌肉有力，最重要的是手上厚厚的枪茧，要是你当特务被逮到了，说自己是卖苦力的普通百姓，一看你的手就知道是说谎。而且你身上肯定有枪炮伤吧？一脱衣服更瞒不住。”
“又或者你说自己是溃兵，问你白狗子那边的情况，逮着细节问，你能答得上来？一准暴露！”
“要是你跑了，知道你的习惯，比如一直抽哪个牌子的香烟，是不是通过这条线索就可能逮着你？”
孙光大无言以对，最后冒出一句：“我怎么可能当特务！”
韩斌两人无声笑笑。
“对了，”孙光大转了个话题，“刚才你逮着那个‘老母’问，还说自己也信这些，这是想要打入内部？有大情况？”
韩斌面色沉重点点头。见他神色的变化，孙光大不理解：“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不就是糊弄老百姓，骗些钱吗？逮起来就完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逮起来？你想简单了。这些个会道门都是秘密结社，外人对里面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而且他们的履历、手段......所以说啊，老孙，在正面战场上，别说这点人，再多十倍百倍我都不怕，可在这个战场上，我很忧心啊。”
“不至于吧？老百姓还真能信他们的，跟着他们闹事？”
“你别掉以轻心。”
“这是想扰乱后方，破坏我们的计划？”孙光大第一时间就是从军事上考虑。
韩斌点点头，“不仅如此，要是我们处理不好，又被他们宣扬出去，群众相信了他们，那些刚解放的地方立刻就得乱起来。又或者，我们的干部损失太大，在解决他们之前，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是不是得把人收回来？地方上没有我们的干部，只剩下牛鬼蛇神，那会乱成什么样子？出了乱子，群众找不到我们的干部，还会信任我们吗？没有干部深入一线了解情况掌握情况，没有群众支持，又怎么能铲除他们？”
韩斌提出的问题孙光大无法回答，但他有着坚定的意志、乐观的精神：“难又怎么样？有当年打鬼子难吗？有面对光头的百万大军难吗？咱们这都胜利了，还怕他们？我相信，只要咱们听从指挥、认真工作、不怕牺牲，肯定能把他们都给消灭了！”
“我也相信！就像刚刚那个例子，咱们的干部杀了几个冲的最前的，又击毙了几个在人群中鼓动的顽固分子，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士气就被破了，再一个冲锋，人群就全跑了。那些个顽固分子在人流里也只能被裹挟着跑，再也没法发挥作用，最后都被抓捕归案！”
“太好了！”孙光大猛拍巴掌，为远方不认识的同志感到高兴。“我跟你说，就这些个乌合之众，在战场上，都不用全连百十号人出动，我带着一个班就能把他们全部俘虏！而且保证各个全须全尾的归队！”
“这就是问题的复杂性了。摆明车马，我们什么都不怕，怕就怕他们藏在群众中暴起发难，这回就有五名年轻的同志牺牲了。”
“他妈的！”兴奋的孙光大闻听此言，为倒在胜利前夕，为牺牲在宵小手中的同志感到遗憾与憋屈。
“想要让他们暴露出来，咱们都得做好本职工作，维护好社会治安，和平稳定，让群众满意，信任我们。群众信任我们就会远离他们，不能混在群众中间，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威胁我们？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孙光大是一个纯粹的战士，也是一个敬业的革命者，现在的问题是，他一直没有真的把手头的工作当作自己的革命工作，只是想着完成与李玉山的约定，回到部队，认为在部队打仗，才是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心态会让他吃亏，也会让他的战士们面临更多的危险。经过这短暂的相处，韩斌早已经被这些乐观的、热情洋溢的战士所感染，再次规劝，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担忧，还是不忍心见孙光大等可爱的战士受到伤害。
“你放心吧，我肯定噗嗤咔嚓，干净利落把这些敌人全部消灭！”
孙光大充满信心的回答，没能让韩斌放下心来，但他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第二天，韩斌孙光大领着两组人马全体出动，对福瑞车行那条街进行检查。
想来这个阵仗，可以迷惑福瑞车行里的敌特，即使他们察觉到威胁，铤而走险，也能随时镇压，不出现伤亡。
韩斌三人带着二十来号人浩浩荡荡进入福瑞车行，经理乔老板赶忙迎了上来。“各位长官，这是出什么事了？”
“别叫长官，叫同志。”韩斌敬了个礼，首先纠正乔老板的称呼。“我们是派出所的，现在进行检查，请你配合。”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请问各位同志，有什么我们能效劳的？”乔老板弓着身讨好笑着满口应承，一副时局变换下商人的标准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可能是个特务。
“请你把账本拿出来，还有，带我们看看你的油料储备情况。”
“没问题，没问题。账本我们都记得很清楚，租车人的身份、用途，一条条都有记录，都仔细查看了证件，绝对没有把车租给不明身份的人。”
“嗯。志田，账本交给你，好好核对。老孙、老钱，你们一人一队，领着人四周围转转，他们这属于高风险单位，一定要确认，所有油料都按规定，储存在安全的地方，按照安全规范储存，没有风险！”
“明白！”xN
韩斌自己也领着一队人开始查看，一段时间后，三队人汇合，三人相视一眼，不动声色摇头。
“还有什么地方没查看吗？”韩斌问。
“还有后院，不过后院是住人的地方，咱们是安全检查不是搜捕，不好进去。”钱有根答。
“赵师傅都说了，那个姓冯的就闷在后院，后院怎么能不查呢？咱们直接进去，看他们谁敢拦！”孙光大最莽。
“直接进去，姓冯的要真是特务，惊了怎么办？”韩斌语气有些不好。
“这......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我说咱们就该悄悄派个人化妆进去侦查。”
“还是那个问题，惊了怎么办？屋子里的情况咱们不知道，要是里面有人，侦查同志的安全问题怎么保证？”
“我不怕牺牲，我去！扮成毛贼，肯定不会被发现异常！”
“韩组长、孙组长，您二位别争了。我刚才悄摸看了一眼，后院好像有两个铁罐子，咱们要不要拿这个做借口进去？”钱有根打断两人给出了建议。
韩斌沉吟片刻点头同意：“等会你看我脸色行事”。
说罢，朝着跟在身后不远处的乔老板走去：“乔老板，刚才我们的同志看见你们后院有两个铁罐子，装什么的？你不会是没把油都放在仓库里吧？后院可只能住人、放杂物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后院那两个就是空桶，破了洞没法放油我才堆在那里的。”
韩斌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却转过身，面对旧警察扬声道：“同志们，我们人民公安和旧警察不一样，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必须亲自动手，仔细确认，绝不能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别说是一个空桶，就是一张纸、一个字都得亲自、仔细确认！明白了吗？”
“是！”众人轰然响应。
“乔老板，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这......”乔老板有些担忧，但又害怕拒绝反倒让韩斌等人察觉异常，只得答应下来，还吹捧起来：“这当然没问题，我肯定配合，您请。要不说你们是人民公安呢，就是尽忠职守，和那些只会吃拿卡要的黑狗子就是不一样！”
乔老板领路到院门，大声说道：“真是空桶，各位长官请看！”
“咳咳！”
“各位同志请看！”
“嗯~~~”韩斌背着手很是官僚模样地满意点头。
一群人乌泱泱进院，韩斌跟着乔老板直奔铁桶处，站定，看了看才又背着手围着铁桶转了一圈，果然看到有破洞，点点头，示意围着的旧警：“大家也上手亲自确认一下！”
“是！”
韩斌借题发挥一通，作了一通在工作中应该如何改变作风，摒弃旧时代恶习，提高业务水平，为人民服务的讲话。
很有些自己见过听说过的官僚做派。
趁着韩斌吸引注意力，借着满园旧警遮挡，精通痕迹搜查的钱有根一寸寸查探，孙光大则不动声色警惕着各个房间。
一番搜查过后，钱有根来到韩斌身前轻轻点头，韩斌适时结束讲话，“那好，接下来的安全检查中，同志们要按照刚才我说的要求，在思想上......在行动上......认真完成任务！走吧，下一家！”
“是！”这声回答充满喜悦，像是听到校长说解散的学生。
离开福瑞车行，离乔老板远了些，韩斌三人才凑到一起。
“老钱，有发现吗？”
“韩组长，在爬山藤里头有一根铜线，看着有些可疑。一头连的是屋里，一头到了屋顶，不像是搭架子用的。有可能是电台的天线。”
“老孙，你呢？”
“各个房间都拉着帘子，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有个房间的帘子动过，应该是有人盯着咱们。”
“看来那姓冯的真是特务。希望刚才的表演能骗过他，别把他惊了。老孙，老钱，你们俩一个身手好，一个地头熟，我等下派人回去拿几身便装，你们换了直接就盯着他。没察觉最好，要是他醒了，我们也得跟着他，把他的联络点、上下线找到。我带着人继续检查，免得被发现异常。”
“行，老韩，听你的！”
“韩组长，您放心，我这追踪的本事，肯定不能把人丢了！”
“分头行动吧！”
检查结束，韩斌回到所里跟所长张定军说明情况，请他向上级请求支援。
晚上，韩斌带着支援正要出门接应孙光大两人，没想到他们两个押着乔老板和另一名男子进了所里，身后一个警员手里还拿着一个箱子。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抓人的？”
“老韩你先别急！天刚擦黑，这俩就提着个箱子出门了。我们悄悄跟着，没成想，他们居然跑到咱们所来了。我们是在所门口才抓的他们。”
听了孙光大的解释，韩斌有些皱眉：“里面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危险，确认了吗？他们来干嘛？”
“我有罪，我有罪！我们是来自首的，里面是电台！希望贵党能宽大处理，给我们一条生路！”回答的是乔老板，语气中满怀热切。
“自首？”韩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分开审！我去跟所长汇报一声。”
经过审讯，乔老板乔四海称他一直没有被启用过，本以为就这么脱离了军统，没想到前段时间冯建青来找他，让他接应炸电车厂那伙人，还给他们提供了武器弹药，他没想到那伙人真敢干，当时就害怕后悔了。今天看到韩斌带着人上门检查，虽然没有被发现，但心中惶惶不安，最终在入夜的时候说服了冯建青，一起来自首。
“太好了，这案子算是破了！”孙光大再次如此说。
“我看，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在他们看来，咱们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们就这么轻易自首了？而且，按照乔四海所讲，他没有被启用过，见出了事，怕了，来自首，这还有点可能。但是冯建青，那可是刚刚被派来的，早知道自己的任务内容和危险性，肯定是有足够心理准备的，怎么不到半天就被他给‘说服’了来自首？”韩斌觉得整个案件太顺了，疑点重重。
“老韩你又不是没打过仗，敌人怕了，一个冲锋解决战斗的事情还少吗？”对韩斌担忧，孙光大十分乐观，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