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语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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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被拒绝

8日,朱宣文和任翰林离开了江阳市,前往西南的山城游玩,之后会继续往西,看沙漠和盆地。

李知鹤有点羡慕他们能够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这对她而言根本是不可想象的。自从她出生以来,除了BJ和江阳市,其它的地方她一个都没去过。

8月9日是李潇的生日,李潇还住在李村,没有搬到江阳市来。李知鹤打算去她家给她过生日。李潇的家门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溪,白天天气热,她们一直窝在李潇的房间里吹空调,看电视聊天。等到傍晚太阳稍微没那么毒辣了,两人才敢出门。

“热死了。”

“是啊,好热。”

“水都是烫的。”

“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凉快了。”

“李知鹤,你是不是还不会游泳?”

“你教我,行吗?”

“我不知道怎么教,你看我游一遍。”

李潇的脑袋浮在水面上,划动着四肢,灵活地向前游去。李知鹤觉得这个姿势像极了小狗,刚好李潇家的小狗——一只长得像泰迪的长毛小狗在溪边来回嗅着,李知鹤指着李潇的泳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啊!”

迎面袭来一束水,刚好打在李知鹤的脸上,李知鹤回头,一看是村里的小孩,手里拿着“攻击”她的罪魁祸首—一只荧光绿的玩具水枪。

“小宝!水枪借姑姑玩一下!”

李潇拿到了那只荧光绿的水枪,转身冲李知鹤邪魅一笑。李知鹤直觉不好,转头就跑,但她穿着凉鞋,水里石头太滑,刚转身就摔进了水里。与此同时,李潇手里水枪的水也喷到了她的头发上。

“我来帮你!”

又一个小孩加入了她们,大概是见李知鹤被欺负的太惨,起了怜悯之心,拿起手里的水枪就冲着李潇那边一通输出。李潇尖叫了一声,被激发了斗志,也不在意那么大一个人还欺负小孩子,与李知鹤这边的小孩开始了新一轮的水枪射击。

马路边,树上蝉鸣得撕心裂肺,夏日特有的暑气经由呼吸进入每个人的鼻腔。

穿着背心的老大爷提着塑料桶,走出门口随意将塑料桶的水往家门口的柏油路上一泼。被曝晒了一天的柏油被浸湿后散发出浓郁的沥青味,萦绕着这漫长的夏日。

玩了近一个小时的水,两人才意犹未尽地从水里出来,往李潇的家里走。

“手指都泡皱了。”

“我也是,看。”

两只被水泡的皱巴巴泛白的手碰在了一起,李知鹤和李潇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回到李潇家洗完澡玩换衣服后,终于来到了两人最期待的环节——去隔壁安河村吃烧烤。

“走吧,这么近,我们走过去。我妈给了我很多钱,今晚我们放开肚皮吃。”李潇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可乐味的碎冰冰,一掰两半,将半根递给李知鹤。

“嗯。”李知鹤笑着说,接过碎冰冰咬在嘴里,清爽的可乐甜味一下子充满口腔,在酷热的一天结束后来一只冰棍,她觉得实在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安河村和李村不一样,虽然都叫村,但安河村是附近所有村里唯一有菜市场、集市、商场、超市和客运站的地方。实际上,安河村更像一个镇。

李知鹤和李潇的小学四年级和五年级就是在安河村小学读的,她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一个班,六年级虽然不是在同一个班,但也是同一个学校。直到李知鹤被北方厉家来的人接走,在那之前,她们一直形影不离。

“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第二天知道你走的消息后痛哭了三天三夜,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李潇总是表达的很夸张,她从小就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喜欢什么和讨厌什么,从不搞错。这种泾渭分明的性格一度让李知鹤十分羡慕。

“我感觉你回来后,性格变了不少。”

“有吗?”

“怎么说呢,变得文静了,有点不像你了。你以前多野啊,上树摘桃子,和你弟去田野里抓田鸡,什么都敢做。现在我觉得你和你姐姐越来越像了。”

李知鹤没有说话,她对于自己不能将自己在北方经历的事全部告诉李潇而感到愧疚。自己这样算是辜负了她们曾经许下的约定吗?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某次她和李潇一起放学回家,在路上她们许下了“不能对彼此撒谎”的约定,还小指头拉了勾。

之后,李潇的话一直盘旋在李知鹤的脑袋里。她不断地想着,自己的性格变化真的有那么大吗?

8月10号,李知鹤的爸妈和李开琼从G省探亲回来了。

“外婆说她很想你,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

“这些是我们拍的照片,有很多,大阿姨,二阿姨和小阿姨都见到了。”

李知鹤一一翻看着李开琼给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外婆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满头白发整齐地梳着,身上穿着藏蓝色的布衣布裤。老人佝偻着背显得更加矮小,但看着镜头的眼神很和蔼。

李知鹤的抽屉里有一张照片,那是刚满周岁的她,被她的外婆抱着。外婆的身后是一间简陋的老房子,老房子边上是田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李知鹤对这个年迈的老人有一股天然的亲近之情,尽管她两岁就离开了外婆身边,之后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她。

“妈,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外婆。”

“等你高考结束后吧,和你姐一样,暑假去G省看她。”

有了这个承诺,李知鹤觉得安心了不少。孙石英的脸上尽管神情疲惫,但眼神带着笑,看的出来这趟回老家看望自己的母亲的探亲之旅,让她很高兴。

李知鹤察言观色,在晚饭后李胜辉不在,只有她和孙石英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小心翼翼提起了报名今年奥数冬令营的事。

“冬令营?你姐数学这么好,让你姐教你不行吗?干嘛还要花钱去什么冬令营?”

“那是奥数,和数学不太一样,没有经验的话很难教的。”

“你弟弟明年就中考了,过几天还要送他去补习班。你姐马上要上大学了,学费现在还没有着落。刚才你爸出门就是去跟你大姑姑借钱了。”

“可是……”

“你最近都挺懂事的,怎么在这个事情上这么犟啊。上次你不是还参加了那什么计算机比赛吗,路费也花了不少钱。”

可是那些钱都是我自己的零花钱付的啊。

李知鹤憋着这句话,没敢说。

“好了,这件事以后别说了。家里有你姐这样就够了,我们也没指望你能超过你姐。女孩子读成这样子就差不多了。”

这一次和孙石英的对话,只是李知鹤漫长的一生中发生的一件很小的事情,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李知鹤本来就不敢提出要求,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父母主动提出的要求,却以这样的方式被拒绝了。

“……我知道了。”

李知鹤的心中涌动着一种激烈又不稳定的情感,既痛苦又酸涩,同时夹杂着一股想不管不顾大喊大叫的冲动。但在她妈面前,她把这些感情全部压在了心中,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很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这种情感叫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