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故事
许千灵两日后才收到消息，她连忙前往温之行狰渊二人给的位置而去，半路遇见墨秋来，墨秋来随口说闲着无事陪她一同，许千灵停下脚步看他，话虽这么说，但墨秋来的神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见他微微睁大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她，仿佛她不答应就会哭给她看一般……
许千灵无奈，点头同意，墨秋来这才收起表情，唇角挂着笑容跟在她身后。
到达目的地后时温之行脖颈上的奴印刺眼夺目，眼圈通红，似乎是狠狠哭过的，狰渊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拳头握紧着，见许千灵踏空而来，微微撇过了眼。
许千灵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还未开口，温之行眼中的泪再次夺眶而出，许千灵皱眉，她上前替温之行擦着泪，“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之行低下头，羞愧难堪地想当场西去，他竭力忍住哽咽道：“无事……尊主，我没事……”
许千灵见他身躯都在微微颤抖，心一揪，将人轻轻往怀里带了带，给了一个安慰的拥抱。
墨秋来紧了紧腮帮，按耐住了想将二人分开的冲动。
狰渊别过眼，拳头握的死紧，他想亲手杀了那些人……但这仇如今不报，他不甘心！
温之行闻着鼻尖萦绕的熟悉的淡香，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轻轻抬起手，若即若离地环住许千灵的背。
许千灵抚了抚他的背，轻声细语，“愿意和我说一说吗？”
温之行没有回答他，而是放开许千灵，自己擦了擦泪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只是……”
他有些颤抖地触向脖颈的奴印，“浪费了尊主之前替我解印的好意……”
许千灵想也没想，抬手，很快，温之行的脖颈就恢复如初，他红着眼别过过了脸，口中还在故作轻松：“多谢……尊主。”
许千灵心中有了猜测，她咬了咬牙，道：“我也许久没来人界了，陪本尊在此地多留几日吧。”
温之行点头，顺从道：“是……”
狰渊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许千灵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由于温之行在旁，所以做了考量。
她带着几人一同去了一间客栈，要了四间最好的房间，她知道温之行的状态不好，是看着他睡下才从他的房间撤出，果不其然，狰渊就在门外站着。
许千灵示意他下楼，狰渊看了看温之行的房间，跟着许千灵下楼了。
落座后许千灵才问道：“你们来人界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狰渊放在膝前的手紧了紧，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他将温之行被抓走之后的事情隐了去，但前面的种种就够许千灵愤怒拍案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差点让身上的魔气溢散，但仅仅是这样，也惊动了楼上的墨秋来，此时他正斜斜倚靠在楼梯旁的柱子上，怀中抱着随意淡淡的看着他们。
许千灵无暇顾及他，她带着狰渊出了客栈，临走前给温之行的房间布了一层结界，墨秋来在后面跟着。
狰渊将脑中的报复名单中知晓位置的人一一报给许千灵，许千灵提着红菱杀气四溢，看着眼前求饶哭泣的人，许千灵的眉毛跳了跳，她在凄厉的惨叫中废了其修为，而后问道：“其他人呢。”
狰渊冷漠的眼神从在地上抽搐的人身上上移，毫无情绪地报了个地址，许千灵独身前往了，她示意墨秋来带着狰渊，墨秋来微微皱眉，刚想去拉地上的狰渊，就见他拿出怀中匕首，一刀插在了那人的脚上，挑断了脚筋，地上的人又是一阵抽搐，嘴早被狰渊捂住，只能在地上疯狂蠕动蜷缩。
狰渊没有杀了他，在他的脸上生生剜下一块四角星的肉，在人疼晕过去后才起身，倨傲地看了墨秋来一眼，墨秋来别过眼，不想多管闲事。
“你最好给我保密。”
狰渊威胁道。
墨秋来不想过多说，道：“请。”
狰渊起身跟上许千灵，他看着脑海中昔日一个个面目可憎的脸孔，如今在许千灵的剑下毫无挣扎之力，像浮在泥污中的臭虫一般求饶。狰渊觉得心里痛快之余，对力量的渴求也愈发旺盛。
每一个人的脸上，他都剜去了一块四角星的肉，露出里面恶心血腥的组织，这方便他日后找人。
狰渊视线阴毒地扫过那些人，双手不觉间已经染满了鲜血，心中的暴虐情绪也在增加。
等最后一个人收拾完天已经蒙蒙亮，许千灵轻轻吸了口气，她这一夜足足废了二十个人的修为，耳中不断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刻不曾断过，但一想到他们对温之行做的事，她捏紧了红菱的剑柄。
一回头，狰渊蹲在地上脸手都是溅上去的血珠，正抬起手欲要再补一刀，许千灵呼吸一滞，她连忙上前按住狰渊，一手抬起擦拭他脸上的血珠。
狰渊一僵，没有躲避，只复杂地看向许千灵，许千灵皱着眉，“这些人我已经收拾了，你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狰渊没答，他想低头，心中忽地涌上一股酸楚，但脑袋被许千灵固定，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眶。
许千灵一顿，别过眼，吸了口气，她轻轻抱了抱狰渊，低声道歉道：“是我不好……”
她忘了，狰渊，也是个孩子，需要父母关爱的孩子，这些年来自己却刻意对他回避，总觉得接触过多会有蝴蝶效应。
狰渊没有回答她，他固执地睁大眼，想要将眼中的湿意逼退，许千灵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擦净狰渊脸上的鲜血，又小心地替他揩去即将滚落的泪珠，轻轻在他额间落了一个安抚的吻。
狰渊僵在原地，他愕然地看着许千灵，许千灵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小朋友要有小朋友的样子，这次是娘亲的错，不会再让你们陷入困境了好吗？”
狰渊撇过脸不看她，耳夹却悄悄红了。
许千灵站起身，回头就看见一言不发的墨秋来，她道：“我们回去吧。”
墨秋来点了头，他们跑了很远，狰渊不能御剑，许千灵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狰渊满脸不自在站上了红菱。
墨秋来一顿，深吸了口气，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师尊，你们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办。”
许千灵不疑有他，“好，我们在客栈等你。”
话毕催动红菱，短短几息间就消失在了黎明中。
到客栈时温之行已经醒了，他脸色苍白，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许千灵上前，温之行见她就勉强笑了笑，紧握着的手悄然松开。
许千灵上前，她让狰渊自己去洗漱了，“小团儿一会便来，不必担心。”
温之行点头，将脑袋靠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许千灵知道他不好受，便也没有过多询问，她就坐在凳子上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温之行抬头看她，许千灵搬了个凳子在床边，让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才缓缓开口。
“从前，人界有个孩子，在母亲腹中足足待了三年都未出世。”
温之行亲和的嗓音说：“可人族孕育幼子不是一年吗？”
许千灵笑了笑，“是啊，所以这孩子生来便不凡，他出生后因为形体不似人类，可吓坏了一众人，父亲觉得他是妖物就要一刀斩死，”
温之行呼吸重了重，有些黯然：“是妖物就要被处死吗？”
许千灵摇了摇头，“不是，不论人鬼妖魔或是仙，都有好坏之分，我们不可从一个方面便判定一个生命是否天生该死。”
温之行心下一动，往被子里缩了缩。
“可他们都说我该死……”
“他们都是愚昧之辈，说的话算不得数。”顿了顿她洋装愠怒，“哎呀，闭上眼，我给你讲故事呢。”
温之行浅浅的笑了笑，不再开口，静静地看着许千灵。
“孩子的父亲还没下手，便被妻子阻止，种种纠缠下他父亲留下了这个孩子。”
许千灵将哪吒的故事娓娓道来，该删减删减，说到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时，温之行还是明显不忍地捏紧了被褥。
许千灵接着说，说到哪吒借莲藕复生时她看着温之行的反应，她轻声道：“你对这怎么看？”
温之行看着她难得小声道：“尊主不是说不准插嘴吗？”
许千灵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对，你看我，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温之行见她开心，也牵起唇角，等许千灵笑够了她才认真道：“之行，你我二人，已算不得有什么关系了，若是你愿意，我们便是朋友如何？”
温之行一呆，“朋友？”
许千灵点头，“是。”
温之行有些结巴：“朋友……是我理解的朋友……吗？可以同甘共苦，一起饮酒作乐，出生入死？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抛弃对方的……为彼此可两肋插刀的……朋友？”他将自己听过的对朋友的描述尽数用上了。
许千灵笑着点头，“是。”
温之行深深吸了口气，“不是，鸾殿内的关系？”
许千灵再次点头，“魔界如今并无鸾殿，早先便尽数解散了，你自然也不是。”
温之行得到确认，他也看得出许千灵眼中并无恶意和玩弄他的戏谑，忽地哽咽了一下，他重重点头：“我和尊主是朋友。”
许千灵勾唇，“往后叫我名字便可。”
温之行呆了呆，“七——”
“不。”
许千灵打断他，她道：“千灵。”
“你叫我千灵便可，这是我……喜爱的字。”
温之行眼中稍稍闪过落寞，但很快笑起来，“好，千灵。”
二人在内，二人在外，将这一个不合时宜的故事都品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