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听你的
柯虞重新蹲下去，继续捡星星，无论是干净的还是脏的，完整的亦或是被踩扁的。
都是她的寸寸心意。
真他妈委屈。
好在有一块玻璃碎片足够大，几乎是半个罐身，她便把星星都放到里面。
边捡边哽咽着。
江寻彦伸了伸手，终究没能落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只是默默蹲到了她面前，陪她一起捡。
柯虞眼睛一对视上他的眼睛，就哭得更凶了，泪水翻涌，犹如洪水猛兽。
“你别动——！”
柯虞吼了声，声音或许是有些大了，她看到江寻彦动作明显僵了下。
“对不起，我……我……”
她结巴半天，纯粹的眼瞳搅着水光滴溜溜乱转。江寻彦安静看着她慌乱，耐心等待着，最后也没等到听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柯虞越发失措，她只是怕他伤到而已。
可这简短几字，却是如何也吐不出口。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
江寻彦低了低头，右手揣进了上衣兜里，起身离开了。
柯虞泪水一滴一滴砸到手背，看着相继绽开的水花，她心底的胡思乱想交织得密密麻麻。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下他更不会喜欢自己了……
他一定会讨厌自己了……
柯虞忧着怕着兵荒马乱着，可这时，泪水朦胧的视线中又重新踏进了那双红黑色的高帮AJ。
她哭声一滞，泪眼汪汪地抬头去看，江寻彦逆着走廊窗外投射进的日芒，周身镀绘了一层晨曦色——宛若是从光中走来的谪仙。
他左手拿着扫把和垃圾铲，右手仍然揣在兜里。
“我帮你一起捡。”他口吻若有若无地几丝无奈与请求，“我不看，就放到里面。”
话音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让人很暖心。
柯虞还是怕，怕他会讨厌自己，厌烦自己。
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总是留不下好的一面呢……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星星很快拾起，那半个罐子勉勉强强塞得下全部，满当当盛载，稍有不慎就恐怕会溢出。
就像她偷藏的喜欢。
可她的喜欢又何止是521颗纸星星可比的……
她吸了吸鼻子，一抹眼泪，红着眼眶捧起那大半碎片回了教室。
她知道，剩下的碎渣江寻彦会收拾好。
再之后，便是她带着未来记忆回来，看见江寻彦还活着的那一刻，太过于惊喜而酿成的“血案”。
回忆至此，柯虞回神，悠长地叹出口气。
她以前怎么那么显眼包，拿着星星罐瞎嘚瑟什么。
而且是真的傻，还笨！
追男孩子，当然是要主动出击了。
敖瑞鹏不都在直播间里详细教学了吗。
好在老天愿意施舍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就不信了，如今的她，一位实际年龄24岁的言情大神作家兼复旦高材生，还能拿不下个17岁的纯情男高。
她心理建设起得斗志高昂，自我肯定时，还下意识握了把拳。
江寻彦猛然愣住，他瞳孔骤缩，脚步定在原地。
柯虞没察觉到不对，自顾自地，比他多走出两步。发现他不跟上来，回头，歪了下脑袋表示疑惑。
“？”
江寻彦耳尖嫣红，他微微别过脸庞，温温吞吞地，“你刚刚……”
“刚刚怎么？”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咳…抓，抓我手了……”
柯虞唇角勾起一抹挑逗的笑，“你不也一直抓着我手嘛，抓一路了都。”
她嘴角本就生得尖尖若月牙，这一笑，衬着她周身气质，显出几分古灵精怪。
听她这么说，江寻彦的脸颊更是直接红透了底儿，“那…那是为了帮你止血。”
他说得肯定，目光却骗不了人，躲躲闪闪、眨呀又眨，连脑袋都不知如何抬起了。
一向自持冷漠的他，竟也能为一句话乱了节奏。
他不知道发生了时光回溯这样玄幻的事情。在他眼中，是柯虞在一瞬之间性情大变，就仿佛换了个灵魂。
“噢~这样啊，那你脸红什么呀？”
柯虞不肯罢休，她抽回手，很是潇洒地抱起膀子，踏着慢悠悠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逼得江寻彦连连后退，退无可退，直至鞋跟抵到树干。
江寻彦目光无措，他不敢去看柯虞，只是慌乱地往后瞟去，后边是绿化草坪。
柯虞也顺着他视线扫过一眼他身后，勾出一抹得逞笑意，她故意又顶上前一步——
危险距离。
她仰头望着江寻彦，目光锁定他脸庞，左瞅瞅右看看，最后竟直接踮起脚尖，脑袋也凑过去——
少女软绵绵的话语撩拨心弦：“你在害怕什么呀？”
“你的手，有伤。还有，这样...不好。”
落到这般处境，他仍是不敢低头去看柯虞一眼，尽管神色端持冷静，可红欲滴血的耳尖还是将他出卖。
柯虞觉得可爱，笑眯眯地抬手刚想在他脸颊掐一把——
江寻彦凛然一垂眸，目光沉着，直探柯虞目光，“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柯虞愣了下，险些败下阵来，“我……”
“那边那个女生！！干什么呢！！？——”
江寻彦期待着柯虞的回答，又胆怯她的回答，可他还是想知道。没成想会有巡逻的门卫大叔这一角色存在。
他眉目一转，几分寒凉。
柯虞望着小跑而来的门卫大叔，嘴巴微张。
她忘了，学校有一阵抓早恋旷课抓得严，上课期间会有保卫室的人四处巡逻。
江寻彦手腕处一紧，
柯虞当机立断，拉着他就跑。
但江寻彦顾虑着她手心的伤，又不敢跟着她全力跑快。
后面的门卫大叔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速度也提不起来，但一直这么周旋下去总归也不是办法。
“放心，这我熟。”
柯虞对此在行，她脚步加快，在江寻彦微微惊诧的目光下迅速拉着他钻进了绿化花园。直绕了好几圈，最后扯着他在长廊亭中钻进窜出，把门卫甩得那叫一个晕头转向。
微风扬起少女的发丝，柔逸缠绕，捆住了少年一颗萌动的心。
最后他们二人甩开门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医务室。
校医要看伤，缠手的纸巾已不知何时掉在了何处。
柯虞本是随意地摊开两手，却见双手掌心皆染血色。
不过左手血迹崭新，甚至还在渗着稀红液体，而右手，可以说是一道血痕，混有干涸的血痂。
柯虞怔了下神，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去看江寻彦。
后者则立马慌慌张张地把右手揣进了裤袋。
“拿来。”柯虞站到他对面，气势汹汹，“快点，拿出来我看看。”
江寻彦灵机一动，将她推到沙发上坐下，生硬地转移注意力，他对校医道，“左手，麻烦您给她好好处理一下。”
柯虞才不吃这套，她执着地拖拽他胳膊，非要看一看他手心。
校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帅大叔，也是个解风情之人。他满脸姨夫笑地摇了摇头，进里屋拿药去了。
等他再出来，便见那高瘦俊逸的少年伸着右手，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犯错挨训的小孩。
而那女生故作凶巴巴的模样，却是小心翼翼地察看少年另一只手上有没有伤，就连指缝都不肯放过。
“说了让你别动你非动，喏，划破了吧！我还寻思你怎么一直藏着手……以后别这么叛逆了好不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知不知道，听见了吗？”
“……”
“听见了。”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