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柜子里的阳光
波吉亚在数不尽的人影中陷入一片混沌。
他恍惚间仿若回到过去。
他是波吉亚家族第十三个儿子，占卜巫师曾说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母亲在生他前，父亲就曾下达死命令，这第十三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生下来后立刻处死。
但不巧那段时间精灵王屡次侵犯法罗边境，法罗王命父亲领兵出征。
这一去便是三年之久，等他回来后，波吉亚已在母亲的保护下长大，但因为害怕波吉亚被害，母亲常年将波吉亚藏在柜子里，因此哪怕长到三岁，他却十分瘦弱而矮小。
父亲盛怒，处死了抚养波吉亚的奶妈女仆以及一众骑士，最后在母亲的哀求下，他才被送往骑士团寄养，也是在与母亲分别那天，他有了自己的名字。
尤里乌斯·波吉亚
尤里乌斯是母亲家乡的语言，意为“柜子里的阳光”。
在骑士团的生活起初非常苦，只有三四岁的他虽然是波吉亚家族的人，但谁都知道他被老波吉亚放弃，所以贵族的待遇轮不到他，那些贫民第一个霸凌对象是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像自己在城堡里的童年那样，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
直到有一天。
他如往常一般被三四个常年霸凌他的穷孩子打了一顿后关在柜子里，隔着柜子里的光，他看见那些孩子翻动母亲给他寄来的书信与食物。
他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哄抢母亲好不容易偷偷藏起来的食物。
然后撕开羊皮信封，大声朗读。
这曾一度是他们的最爱，母亲的关心与波吉亚被欺凌的现状让他们格外兴奋，读到兴起时，他们还会将羊皮纸贴在柜子上，让隔着光仅能看见一行文字的波吉亚眼睁睁看着羊皮纸被烧毁。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因为信件是母亲的贴身女仆寄来的，母亲在郁郁寡欢中黯然离世，这位女仆也被遣散回国，临走前她给波吉亚寄来最后一封信。
信里告诉他，波吉亚家已经被新的贵族取代，往后他不会再是波吉亚被诅咒的孩子，但也失去了家族的庇护。
这些孩子读完信件，觉得过于沉痛的家族故事实在索然无味，他们拿出打火石，准备如往常一般将羊皮纸烧毁。
柜子被一脚踹开。
阳光扑面，那个曾只能感觉一丝阳光的孩子沐浴在火热的骄阳下。
他双目泪流滚滚，死死盯着那群孩子手中的羊皮纸。
“死废物！”
出言辱骂的孩子刚张嘴，波吉亚便爆发出雄狮般的力量，他将那孩子扑倒，顺手将其手中的打火石夺去。
然后举起右手，用尽全力砸在那孩子的脸上。
“啊......不要......”
“砰！”
血肉模糊，温热的血液洒在脸上。
但波吉亚丝毫没有停顿，紧接着再次砸下去。
“不......混蛋！”
波吉亚仿若一块生硬冰块，打火石在砸断对方的鼻梁后又砸破他的额头。
“不......救救我......不......”
那孩子苦苦哀嚎，可他的同伴早就被波吉亚冷酷决绝的杀人模样吓破了胆。
没人敢轻易上前，也没人敢离开。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一声接一声沉闷的砸击声。
也是在这天起，年仅七岁的波吉亚一瞬间长大，他成为了骑士团里一头不能轻易招惹的幼狮。
任何敢对他出手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后来的故事，就已被吟游诗人传唱进诗歌里。
波吉亚从骑士团长大，在多次对外战役中屡建功勋，最后在对魔族的战役中被教皇看中，以神域洗涤心灵，成为新任法罗王。
如今兜兜转转，历尽磨难，走过几十年风雨后。
自己又回到了童年里那个暗无天日的柜子里。
那里虽然看不见未来，但三岁前，那是最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母亲会悄悄给自己塞食物，年轻的女仆会隔着栅栏对自己最鬼脸，小骑士们拿着木剑逗自己咯咯大笑。
柜子里的阳光。
我出生便在一片黑暗里，这些黑暗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
依旧有一丝光，一丝可以劈开未来的光在等着自己！
“啊！！！！”
正欲发动致命一击的奥黛丽忽然被一股气浪掀翻。
她的瞳孔里出现了一道堪比骄阳的闪光。
这闪光从人海头部刺出，直直将裹挟着波吉亚的人影切开。
一时间光芒大盛，连周遭的黑暗都顷刻间碳化后灰飞烟灭。
诺克斯目瞪口呆。
他见到了真正的神迹。
波吉亚沐浴在一片金光中，他须发皆金，神情肃穆，周身光芒令人不敢直视，手中长剑遥遥指向奥黛丽。
“你......”
方才气势大盛的奥黛丽颤抖着不敢言语，她瞥向教皇，后者微微一叹，终于转过身来。
“波吉亚，你蒙蔽了主神，让她为你降下神谕”。
“波特莱姆，主神从未被蒙蔽”。
波吉亚转头看向教皇，后者微微眯眯眼，这一刻他就是尼克斯女神的化身，其魔力之炙热，连教皇也不敢直视。
“不，波吉亚，作为你的导师，我为你上最后一课吧！”
波吉亚神情一凝，他直觉告诉自己真正的危险即将到来。
“波特莱姆，给我死！”
怒吼中的波吉亚挥舞长剑，神谕化身下的他剑锋暴涨数十米，所过之处连空间也被切割成两半。
但只听噗的一声。
长剑遇到阻碍。
诺克斯不知何时被教皇凌空抓起，将其挡在身边，正好阻挡了神罚之剑的攻击。
“大教皇......”
诺克斯被直接切成两半，上半部与下半部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两端碳化。
他已失去包括疼痛在内的所有知觉，临死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诺克斯很不甘，明明自己蛰伏多年，如今刚成为第一贵族，为何还会落到如此下场。
可这个念头的答案，只有下辈子才能得到答案。
波吉亚见诺克斯死在自己剑下，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腕翻转，抽回长剑后，再度向教皇冲去。
“波吉亚，神爱众人，神谕也不仅仅只有你我”。
教皇声音很淡，他蠕动的嘴唇停下，另一颗骄阳在波吉亚身边亮起。
那个明明已被震慑的奥黛丽突然也光芒大盛。
她与波吉亚一样，竟然也得到了主神降下的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