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青

普约尔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自从索恩及周边地区开始爆发瘟疫后，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流就被切断了。

索恩市所在的格拉摩根郡与拉夫利尔地区虽然接壤，但是中间却被格拉摩根河的一条较大的支流隔开。

在安定时期，每周的一、三、五都会有两班客运船往返于拉夫利尔和格拉摩根郡，乘船的人数量很多，所以船上也颇为拥挤。

但好在这是梅兰德的国营公司下辖的客船，所以尽管条件差点，但是价格不高，普通人也能够接受。

然而随着瘟疫爆发，本地政府逐渐抽调不出足够的人手来运营客船。

为了防止感染者四处流窜，格拉摩根郡与拉夫利尔地区也同时出台了地方法，禁止外部人口涌入本地。

对于普约尔这个已经死掉的人来说，离开索恩市乃至格拉摩根郡是个必然的选择，否则时间一长一定会引来宗教裁判所的注意，搞不好会直接把他当成巫师放上火刑架。

另一方面，他也需要为梅琳达谋一条可以离开感染区的后路，这也是他询问麦吉尔他们是如何来到格拉摩根郡的原因。

“我，我们在拉夫利尔的边界遇到了一个自称‘三角’的人，自称可以为我们提供渡河的船只，在索恩北部的一处河岸登陆，每人10个佩宁。我们就是跟他过来的。”

佩宁是梅兰德最基础的货币单位，也是仅有的两种单位之一。

1佩宁、2佩宁由尺寸不同的铜币制成。而从5佩宁开始，直到10、20、50佩宁，则采用了不同尺寸的银制硬币。

200个佩宁等于1斯特灵金镑，而后者也便是最大的货币单位。

金镑硬币面值分为1金镑、2金镑以及极为少见的5金镑，皆是由一定纯度的黄金制成。

从5金镑开始向上，便是各种面额的纸币。

按照瘟疫爆发后索恩已经翻了三番的物价，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一般2个佩宁可以买到1大块黑面包。

即便拉夫利尔的消费水平和索恩有些差异，10个佩宁在当下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钱。

“那个‘三角’长什么样？”

“五十来岁，方脸，大鼻子，灰白短发，穿一身黑色的皮衣，索恩口音。”麦吉尔努力回忆着答道。

“太模糊了，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特征？”

普约尔轻轻握住了麦吉尔断掉的手腕，然后微微用力，后者立刻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左侧锁骨有个不小的痦子，下面有个淡蓝色的水手刺青。”

随后普约尔又问了一些关于登陆点位置之类的细节，麦吉尔都一一作答。

在麦吉尔说话的时候，普约尔观察了一小会儿他，确定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撒谎特征后，松开了他。

麦吉尔连连鞠躬，向后退去，然后捂着自己的断手，转身就要跑。

然而他刚跑出去没几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拗口的音符。

麦吉尔正在奔跑的下身逐渐消失，惯性带着上身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束火光吞噬了他那写满茫然的眼神。

“我只说放你走，有说让你跑了吗？”

普约尔啐了一口，然后用脚将落在地上的灰烬踢得四散飞舞。

此时好巧不巧一股夜风吹过，顷刻间那被火焚化掉的三人便化为了乌有。

“有魔法就是好。”

普约尔露出了微笑，然而这种熟悉又陌生的装13感还没停留多久，就瞬间变为了扭曲的错愕。

他猛地俯下身，跪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脑中出现了缺氧般的窒息感，就像是精神被抽空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普约尔才觉得舒服了点。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棺材，那里面整齐叠放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和一双鞋子。

普约尔立刻认出了这套衣装，鼻头一酸。

那是自己在教会学校上学的时候穿的正装，也是他唯一一套还像样的衣服。

梅琳达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走得太寒酸，但奈何普约尔的身体已经粉碎，这才选择了将那套衣服叠好放进了棺材内。

普约尔换上了那套衣物，感受了片刻后，便盘腿坐在石板路上，就着墓地的夜风和清冷的月色，开始在墓碑丛中思考起来几分钟前的情况。

“使用魔法带来的负担吗？”

普约尔回忆起了自己先前使用魔法后身体寸寸碎裂的样子，心头有了些明悟。

当初他因为瘫痪数月，脖子以下的肌肉出现了萎缩，变得极为孱弱。

在他使用魔法后，似乎出现了某种反噬，这些脆弱的地方便崩溃瓦解，仅留下了脖子和头部。

而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变为了正常的状态，所以只是感觉到了痛苦，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严重的后果。

“对了，我是怎么复活的？这身体又是怎么重新能够动起来的？”

“难不成是那边的李可死了，普约尔才在这边复活了？”

普约尔思考了一会儿，假设了两三个可能，但却都没有证据支撑，反而让他越想心头越乱。

忽然，他灵机一动，闭上眼睛，搜索起了普罗米修斯的程序日志。

如果说他身上除了那魔法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最异常，那毫无疑问就是“普罗米修斯”了！

作为AI工程师的他极为熟悉普罗米修斯的界面，他很快调出了日志，阅读起了里面的信息。

在普约尔穿越前的日志菜单已经全部变为了灰色，在那之后的日志才可以正常查看。

他快速跳过了几次数据读取和重启的记录，直接来到了最新的日志列表。

这日志的时间是蓝星历2075年6月7日23点55分。

这日志的上方描述了一大堆自己走出机房后，在楼梯间内与一个名为“阿尼玛”的东西发生打斗，最后被扑倒、被刺穿了左肩并昏迷的事情。

凭借这些记录，普约尔很快意识到这个“阿尼玛”就是那人头蜘蛛怪的名字。

他继续向下翻，又看到了两行文字：

「‘李可’使用‘圣言’净化‘阿尼玛’。」

「获得‘刺青’×1」

“圣言”他知道，这就是《月光圣典》中所使用文字的名称。

而这个“刺青”是什么，普约尔想破了头皮都想不出来。

他对于“刺青”的理解就与正常人一样，就是用特殊的工具在身上绘制的图案和文字等。

普约尔试图在“普罗米修斯”中搜索这个关键词，却得到了与常规答案并无二致的结果。

这让他非常纳闷，因为无论是普约尔还是李可，都不喜欢刺青，也没有给身上纹身的历史。

普约尔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思考，因为又有一个关键发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净化？”

“我昏迷的时候不但没死，还成功地使用‘圣言’把那怪物净化了？”

虽然上百年来，汉语的很多词汇都发生了变化，但是“净化”这个词的大致含义一直没有大的转变。

那就是“将不干净的东西去除”。

这与“杀死”，“毁灭”等词汇的意思都不一样，作为高度智能的“普罗米修斯”绝对不会在对词意的理解上犯低级错误。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先前的“圣言”魔法，真的将那蜘蛛怪所携带的污染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