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村写供词

贾珠笑道：

“雨村兄智商不低啊。”

“智商？”

“呃，就是说你不笨。”

贾雨村脸涨得通红，恨恨说道：

“我很笨，笨到中了你的圈套，现在落在你的手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贾雨村这么硬气说话，并非不怕自己遭罪。

他心想，我虽然知道你贾珠违规进入石渠阁，却还没有给夏公公报告，没有对不起你贾家的行为，你又想把我怎样？

贾珠冷声说：

“嚯，你倒像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了，我就想问你，你擅自带书出门，府监大人如果知道了，罪责会是什么？”

贾雨村心慌意乱。

春闱开考在即，如果获罪，结果明摆着，肯定是要革除应考之名！

贾雨村昨天谋划着，要把贾珠进入石渠阁之事，禀报夏公公，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把贾珠从应考名单上删除。

贾雨村全身冒冷汗，忍不住打个寒噤。

数十年寒窗之苦，好不容易跨进春闱大考之门，如若获罪，必定会革除应考之名，那几十年，不就白忙活了

更要命的是，有了这个前科，以后会永无应考之名了。

贾珠眼神锐利，捕捉到贾雨村内心的惶恐。

此人是个只嫌乌纱帽太小的官迷，科举入仕乃是贾雨村毕生的追求。

只有从这个方面入手，才能让贾雨村服服帖帖。

贾珠说道：

“雨村兄能在石渠阁做临时帮办，可谓背景广大，不知攀上什么高枝，做了哪个大家的门生？”

贾雨村冷笑：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贾家没有收留鄙人，莫非雨村就不能另攀高枝？”

贾珠淡淡回答：

“攀高枝并不可耻，谁不想出人头地呢？攀高枝去谋害人，就令人不齿了。”

贾珠前世虽然对攀高枝之类的勾当，不很内行，却对这种行为并不耻笑。

无论职场也罢，商场也罢，攀高枝儿往上走，不过都是一种手段，是一种求生欲，不必不屑。

贾雨村听了，继续冷笑：

“敢问鄙人攀高枝，谋害了谁？”

他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他确实想着要将贾珠擅入石渠阁之事，禀告夏公公，但并没有成为事实，贾珠又能说出什么？

贾珠一笑，冷不丁问道：

“今天我如果不请你来这里，明天你必定会把我在石渠阁之事，告知你依附的那人，然后将我从春闱应考人名单上删除，对吗？”

贾雨村急急辩解道：

“呃……这，这怎么可能？”

贾雨村心中悔恨交加。

他确实想删除贾珠的会试应考之名，只不过迟缓了一步，让贾珠抢了先机。

贾珠说道：

“我懒得和你讨论这个话题，你做不做恶，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现在我只想解决你的违禁之事。”

贾雨村问道：

“源生兄想怎么处置？”

贾珠问道：

“想私了，还是公了？”

贾雨村思忖半晌，狡黠问道：

“私了如何，公了又如何？”

贾珠瞅着对方，言简意赅说：

“私了写下违规事实，签字画押；公了送官。”

贾雨村怒火中烧：

“你让我立字为据，永世不得翻身？见鬼去吧！”

他双眼发狠盯着贾珠，几乎咬碎槽牙，一副要拼老命的样子。

贾珠不急不怒，淡然说道：

“那就公了，现在直接送你去衙门，他们最近闲得发慌。”

贾雨村仰面望着房顶：

“你要送官，便送官吧，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为功名折腰？”

贾珠嗤之以鼻。

贾雨村这种戏精般的表演，贾珠前世所见甚多，无非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贾珠朝门外喊一声：

“来人，将贾化贾雨村押送京兆府，看管起来，回头我亲自去京兆府，说道说道。”

门外两位壮汉，应声推门进来。

贾雨村惊慌失措，看一眼蛮汉，再看一眼贾珠，大声抗议：

“我是本朝名正言顺的举人，律法规定，不得下牢关押，更何况，你并非父母官，有什么权力将我下牢？”

贾珠嗤笑一声：

“你擅自将皇家藏书带出，人证、物证俱在，罪不可赦，今日只是将你移交京兆府临时看管，并非下牢，注意字面意思的区别。”

天朝文字博大精深，同样是关押下牢，改做临时看管，就不是下牢的意思了。

两位壮汉一左一右，走在贾雨村两边。

贾雨村声嘶力竭喊道：

“贾珠，你是想让官府除掉我的应考之名，对不对？”

贾珠脱口带出一句前世网络语：

“我也是醉了，都送官了，你还想着什么科举应试之类的事情，多想想这辈子吃牢饭的苦楚吧。”

贾雨村顿时崩溃：

“我不想公了，我要私了，我要私了！”

贾珠冷哼一声：

“那就写下你今天的违禁事实，签字画押，我便饶你一次。”

他指一下桌上齐全的笔墨纸砚，不再言语。

贾雨村低头愣怔一下，来到桌前，研墨提笔，低声下气问道：

“我写下这些文字，你若拿去交给京兆府，类同自供，我岂不是不打自招？”

贾珠冷笑道：

“你这篇文字，只是私了的信物，我贾珠说到做到，不会干言而无信的事。”

贾雨村追问：

“敢问我写了这篇文字，怎么个私了？”

贾珠答道：

“这几本书，你只管拿去看，明日带回来，书就是给人看的嘛。”

贾雨村愣住了，还有这等好事？

他忍不住问道：

“还有呢？”

“既然书都拿去看了，就等于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参加春闱，就参加呗。”

贾雨村极为诧异，问道：

“你真不会除我应考之名？”

贾珠摇头：

“不会，你改邪归正了，我又何必坏你的事情？”

贾珠不灭贾雨村，并非圣母心发作。

他只是觉得灭掉一个还没有入仕的穷儒，很是无趣。

红楼原著世界，贾雨村官至大司马，也就是兵部尚书，协理军机参赞朝政，最终成为朝廷中枢之人。

贾珠觉得，干掉一个投机钻营，高居庙堂之上人，才有趣味。

这就像一头狮子，用足力气，去捕杀一只病猫，很是无趣。

贾雨村自然不相信贾珠会心慈手软，问道：

“你放过我，不怕我在春闱上，压你一头？”

贾珠忍不住大笑：

“你压我一头？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我金榜题名，你名落孙山，你不怕丢人现眼？”

贾珠笑得喘不过气来。

他饶有兴趣看着贾雨村，笑道：

“你有点自我感觉优秀的幻觉了，考场上的事情，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话做事，要留余地，免得尴尬。”

贾雨村一咬牙说：

“好，我敬你是个磊落人，就算这篇文字是自供状，我也写了，只要你别坏了我的春闱之事就行。”

贾珠悠然说道：

“且慢，我还有句话要说。”

贾雨村一惊。

贾珠莫非是要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