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服烈马
调皮的神情立刻被收敛起来，温润的气质，重新占据上风。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之前数次另类言行，不过是被调教出来的。
不，没有刻意调教，只是经常不愿意假以辞色。
赵佳萱也觉得奇怪，陈重的条件，已经堪称绝顶，可是依然没有多少热切心思，反倒是和杨兮在一起时，更加欢心。
似是后者，更像知心人。
拧开水龙头，拿出两双筷子，清洗干净，将其中一双，塞到陈重手里，然后自顾自的品尝起腊牛肉。
稀糊烂的腊牛肉，果然滋味尚佳。
听名字就知道，它家的食物，应该饱含着烟火气。
陈重是在刻意讨好，因为去年此时，闲逛回民巷，不经意间，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当时陈重没有反应过来，回复的言辞是：“我难受。”
他家不是殇城本地人，父亲为了做生意，才搬到殇城。
本地人的喜好，还不曾学会。
或许在他看来，稀糊烂这三个字，会让它想到廉价。
此刻虽然一同品尝腊牛肉，可是犹豫的神情，还是能瞧得出。
“你在想什么？”
“佳萱，稀糊烂——，腊牛肉很好吃，我了解了一下它的做法，工序还是挺复杂的，首先选用牛腱子肉，清洗干净，排出血水之后，冷冻一段时间，再抹上盐，白糖，料酒，酱油等调料，腌制二十四小时以上，然后再清洗一遍，干净之后挂在通风处晾干，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熏制，熏料有多种，包括檀香木，茶叶，草木灰等，熏好之后，取出晾凉，就可以食用了。它让我想到了英格兰的一种熏肠。”
“你品尝过？”
赵佳萱反问，陈重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三年前，去过英国，当时特意去品尝的，那家餐厅位于一座岛上。”
三年前呀！当时他们各自处在天涯两端。
那时不会有心思，和男士交往，就业的压力，足以压垮一切。
可是当大学毕业之后，依然待业家中，并且沦落为一名作家。
“佳萱，我的意思是，今年的某个时候，我带你去品尝一次。”
“不去，英国能有什么像样的美食，那个国度，是公认的美食荒漠。”
“试一试，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
陈重开口劝慰，赵佳萱却摆出一副冷脸。
“我的意见不中听吗？”
“不是，佳萱，英国菜肴讲究品尝食材本身的味道，其实这样的风格可以当做一种哲学，中国不也讲究去芜存菁，道法自然吗？”
“所以你是不是觉得英国很好？”
继续反问，并且依然是一副冷脸，陈重腼腆的笑了。
不用回应，就已经知晓答案，赵佳萱再次抬起右脚，猛踩陈重的鞋子。
“疼！”
“装！”
“没有装！”
陈重反驳，赵佳萱却不理不睬，只是品尝着腊牛肉。
五更的鼓声终于响起，窗户外面，金吾卫的脚步声非常响亮。
和普通人行走不同，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而且铿锵有力。
行伍的特质，彰明较著。
赵佳萱起床，心中似有气恼。
不过她也清楚，好多次清晨醒来，都会如此。
不，是被陈重气的。
赵佳萱恨恨的腹诽着心中的拙劣男子，然后站在窗前，眺望着朱雀门。
翰林院的办公地，就在里面。
紧挨着内城墙壁，檐牙高啄处，能瞧得见勾心斗角。
勾心斗角么？
不知道李白能否招架得住。
五更已至，坊市大开，翰林院也应该开始办公了，李白会从脚底下经过，只需耐心一些。
赵佳萱俏立窗前，天际线上，朝阳映出鱼肚白。
长安的早晨，也是纯白色。
朝阳是这般，空气是这般，建筑也是这般。
那一片片青砖灰瓦上面，分明透着白光。
昨夜应该湿气较重，三月的长安，是雨和阴天的欢乐地。
欢乐如灿烂的盛世图景。
对，应该将那幅画作，赠予李白。
其实是张兔子的简笔画，并且是用彩铅描摹的。
静默无声。
张九郎似乎仍未起床。
他家的酒肆，大头全在宵禁以后。
其实没有多少顾客，长安似火，可是终究贫贱夫妻更多一些。
一刻钟消散，朱雀大街上，人的气息渐浓。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赵佳萱探出身躯，一匹青骢马，飞奔而来。
脱缰驰骋，所到之处，一片混乱。
一队金吾卫，恰好走来。为首的精壮汉子，横握刀柄，朝着马头，迎了上去。
“闪开闪开。”
精壮汉子大喝一声，刀身死死的抵住马头，额上青筋更是暴起，几欲撑破头盔。
可是这匹马，却似铁了心一般，用尽全力，顶着刀身。
凸起的铁片，鼓起的脸颊，细密的汗珠。
精壮汉子豁上了性命，可是眼看着下一秒就会被撞倒在地。
“律，我来也。”
人群中冲出一位白衣锦服男子，腰系紫青宝剑，步履更是豪迈。右手按住马背，纵身一跃，跳将上去，再握住缰绳，用力一提。
青骢马前脚离地，高高跃起，一阵嘶鸣，然后不停的原地转悠。
锦服男子的右手，轻抚马鬃，脸颊更是贴在马的脖颈处，肆意爱抚。
“乖儿，勿急勿躁。”
声音温润，青骢马似是听懂了，四蹄终于站定。锦服男子跳下马背，拱手行礼道：“未曾伤着阁下吧！”
“好说好说，李翰林这手御马功夫，着实有几分火候，在下佩服。”
“难道长安城的金吾卫，也学会了恭维在下吗？”
李白仰面长笑，痛快非常。精壮汉子脸颊微红，顿了片刻，然后说到：“在下还是提醒李翰林一句，朝廷律令，违背不得，昨夜听另外一队巡查兄弟说到过，李翰林又在宵禁期间闲逛酒肆。”
语气稍显凌厉，蕴藏几分警告，李白的手轻抚马背，并未回应。
精壮汉子也不多言，整理好铠甲，轻哼一声，继续巡逻。
围观的百姓聚拢而来，瞧着器宇轩昂的青骢马，指指点点。
这青骢马也似有脾气，见不得被众人围观，马蹄再次踱着。李白行了一礼，朗声说道：“何人识得此马？”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李白面露无奈，右手牵着缰绳，准备踏进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