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江家
显然,砍树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不是件容易事,砍了三十多刀,才将将有要倒的趋势,张沅也是累的不行,把刀放下,用尽全力一推,终于让那棵树倒下了,他转过头,看见江淹和三叔已经把柴劈好装进了背篓里,一人吃着一块烧饼,笑呵呵的看着他,他走过去,打开水囊喝了口水,登时又来劲了,拿上那把刀大喊一声“呀——”
树林里乒乒乓乓全是张沅砍树的声音,江淹看着他,突然想起父亲刚刚离世那会儿,家里为了还父亲治病用的银子,东拼西凑还是不够,一同住在祖宅里的三叔和二叔,为了还上那些银子,到江家村求村长划了块地方,匆匆修了两件茅草房,就让母亲赶紧把房子买了去还药铺的银子,村里的其他旁系族亲非但没有落井下石,知道江淹要读书,还帮着他和母亲在离陈夫子近的村子里修了房子,怕他们娘俩住不惯茅草屋,实打实的用土砖砌墙,盖瓦片的房子,还帮着母亲去找陈夫子,江淹之后才能在陈夫子的学堂里读书,母亲和他都很感激,在大家来修房子的时候哭着朝众人跪下……
后来,他们母子俩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周围却总有说闲话的人,有一次来看望的二叔听到了,脸一垮就跑回村子,拉了一大帮人站在他们母子俩门前:“以后谁再敢说他们母子俩的闲话,就是要和江家过不去!”那天二叔可威风了,站在大门口像个将军,三叔也是,拿了个铁锹凶神恶煞的好像能吞十个鬼。想到这儿,江淹转过头看了看三叔,却见他被张沅笨拙砍柴的模样逗的直笑,嘴里的饼都笑得掉出去一块,江淹也被逗笑了,抬头看了看天,再不回去要赶不上午饭了,他和三叔一并走上前,三两下把张沅的树劈好,各自放了些放到自己的背篓里,又给张沅装了几块,江淹背起背篓“走吧公子,回去吃饭了。”张沅傻傻的站在原地,那个自己把吃奶的劲儿都是出来也搞不定的“大”树,让夫子和三师公爷爷一下子就劈完了?他还愣着,江淹又喊:“快走了,公子。”张沅连忙背上背篓小跑了几步,凑到三叔面前:“三师公爷爷,你好厉害啊!”三叔大笑:“哈哈哈哈,小公子啊,你也是有劲儿,当初你夫子同我一同上山砍柴的时候还没你这么有劲儿,但是啊,咱们淹儿也不喊累,一个人在那儿看,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劲儿虽然小,但是也不停,一直砍一直砍,每天下了学堂去对面林子里砍树,不过半年,也就赶上我了。”“这么厉害!夫子,你怎么学什么都这么快啊!”张沅有些崇拜,扯了扯江淹的袖子:“教教我呗,夫子。”三叔撇开张沅的手,对他摇了摇头:“公子,你不行的,我们淹儿是神童,公子你还得多费些功夫才行。”张沅一听登时不乐意了:“谁说的,我爹还说我是神童呢!我三个月就能比你们都厉害!”说完抽出背篓里放着的刀又比比划划了一路。
到了村子,江淹和三叔熟门熟路的把砍好的柴放到大伙儿的柴屋里,张沅也跟着把他背上的几根柴放了进去,看柴房的四伯伯笑他:“小公子出去了一上午就砍了这几根柴啊。”张沅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几根柴还是夫子和三师公爷爷砍好了放在他的背篓里的,他挠了挠头:“刚学,我明天一定会砍好多的。”四伯伯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的去吃饭……
虽说砍得少,但力气出了不少,张沅飞快的吃了三碗饭,江淹看他的样儿,也不训斥他的吃相,只是默默地给他添了一碗饭,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不会再闹着学刀法了吧。
不想刚吃完午饭,江淹还在房里看书,张沅就窜了出来:“夫子,我们去砍柴吧!”江淹吓得手一抖,书差点掉地上:“公子的功课看完了吗?”“明日再看,我们去砍柴吧!”江淹皱了皱眉:怎么反而更来劲了:“公子,你知道的,我是教你读书的,你若是连功课都要今日推明日,那也就没有学刀法的必要了。”张沅见江淹不肯,也不怕,笑嘻嘻的同江淹道:“夫子莫急,我同三师公爷爷一同砍了柴回来,明日就写,一定写!”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江淹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接着看书,这边已经走到村口的张沅对着要去砍柴的几人打了个招呼:“三师公爷爷,等等我!”三叔看见他笑道:“小公子,你来干什么,淹儿说你下午要温习功课啊?”张沅挥了挥手:“不管他,我明日再学。”三叔登时收了笑脸:“小公子是要给我们淹儿找麻烦吗?”张沅瞧着刚刚还笑呵呵的众人突然变了脸色,不由得退后了两步:“那怎么可能啊,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说完转身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走到江淹房间,看他悠闲的写着字,气得大跳:“江淹,你故意的是不是!”旁边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咳嗽,张沅想到刚刚众人的神色,压低了声音,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个笑:“夫子,那就学吧。”江淹见他的模样,笑着拿了本书给他,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村里除了下午去砍柴的那几位一般过了中午就不吃饭了,不想,中午吃了四碗饭的张沅又饿了,贼眉鼠眼的混到三叔的饭桌上又去吃了一顿,江淹见他这饭量,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走吧,夫子,今天早上可以去砍柴了吧。”江淹摇了摇头,叫他把刀放回去,又去拜别了母亲后,拿上包袱拉着张沅走回了母子二人的家。一路上张沅都在不停的问“为什么要走啊夫子,我还没学会呢!”江淹也不回答,回到家将门窗都锁好,又加固了一下篱笆,关上了最后一道门,去看了看陈夫子,就要回张府,张沅还在不停的问,问到后面见江淹不理他,就开始一个人生闷气。江淹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才一直没开口,见张沅生气只好道:“公子,现下时局动荡,税收很重,家里人缴了税也没多少余粮,照公子的饭量,我怕他们吃不消,仓促将你带走,属实不是待客之道,请你见谅。”张沅也是实在没想到:“额——那夫子你早说啊,下次我去自己带干粮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肯教我你家的独门刀法了,真是的,害我白生气一场。”说完,心情一下就好了,走到江淹前面:“走吧,夫子,我们回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