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想不想再燃一次
随着金手指开的次数越来越多,周沫意识到,他作为周秉昆的日子,快要到结尾了。
明明自己的心愿是做成一件大事,让更多的人认可周秉昆,可是做着做着,事情最终还是走向了不可控的地步。
他最重要的合伙人,蔡益民退缩了。
人到中年,膝下只有一子,蔡益民怕了。
为了更高的地位或者财富,去赌上一切,那是年轻人才有的想法。
自从蔡晓光被扣押,他就在后悔。后悔为什么放纵儿子,后悔听了周秉昆的鬼话。
如果没了儿子,他做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是的,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在面对困难和压力的时候,他能挺得住。但是面对人生意义的终极选择,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选择了传统。
无论那个未来有多么诱人,多么美好,他绝不愿意赌上儿子的前途。
当蔡晓光半夜到家的时候,老蔡是那么的欣喜,那么的宽慰,总算事情没有变得更坏,他也不用在患得患失中继续煎熬了。
两父子在床上聊了很久,聊出身,聊现状,聊未来。
二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周秉昆这个名字,仿佛这个人并不重要。
蔡晓光仍然要做他的【百大青年】评选,这件事做完,他想去读大学,或者有机会,去东欧留学。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去了解一下,那些有历史经验的国家,人们是怎么生活的。
蔡益民说,只要有机会,他就会选择退下来。也许找个闲差,也许干脆就在家养花养鸟。
-----------------
侯乐骅最终还是见到了周秉昆,表达了仰慕之情,顺便要了个签名,当然也没忘了说稿费的事情。
秉昆的决定是,如有剩余,那就捐给他们的“平行线”。让更多的诗歌或者文学爱好者,可以把自己的心血,变成可以传播的思想。
现在邵敬文不在,印出来的书总是要卖的,这个决定要周秉昆自己来下。是攻入薄弱地带,还是直插心脏,这是个选择。
15万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只在吉春一地,那几乎可以做到有水龙头处,皆读《吉春1999》。可是要沿着铁路走,这点印量,可能都溅不起什么水花。要知道,光铁路一个系统,就有320万人职工。
现在秉昆已经不在乎了,一本小册子,都能让这帮人如临大敌。也许,他想的事情,还没有到成熟的时机。
不过说到邵敬文,他拜托侯乐骅,尽量照顾一下他的家属。秉昆自己出不去,也无法参与对邵敬文的营救,能付出的,也就是一点物质上的帮助。但以对方的品行,估计也不会接受,不如直接拜托侯乐骅,他们的身份和关系,显然更合适一些。
秉昆给他记得的所有人都写了信,包括周蓉在内。
这辈子没有冯月月,也没有周楠。他这个舅舅的身份和后爹的身份用不上了,但周蓉遭的罪却一点没少。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劝劝这个人,放下跟周秉义竞争的心结,快快乐乐的做周蓉,去找她自己真正的命运。
时间到了23日,潘主任派人找吉春局来谈判了。
交出周秉昆,什么置换条件都可以谈。
铁路这边的领导,似乎对提条件毫无兴致。
在他眼里,潘主任和周秉昆,都不重要。铁路重要的是独立,是理性,是科学,是系统。而不是参与进一些鸡零狗碎的争斗。
在这一点上,铁路跟英国海军很类似,他们天然的拥有一种我即主体的独立性。
铁路的存在,是为了整体的目标而服务的,绝不会为了个人的利益而随风摇摆。支撑这个国家的建设,成为连通肌肉的血管,把这个文明安上铁轨和轮子,才是他们的使命。
至于一点私利,一点争斗,这不是他要管的事情。
潘主任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总是要试一试,万一成了呢,岂不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他找来的笔杆子,已经照猫画虎,设计了全套的“吉春72年英模评选”,而且范围更大,不仅仅是100个名额。他直接设立了三级评选机制,即单位里选一次,区里报一次,市里定一次。把所有的人全部囊括在内,让每天的版面都被铺满,让每个人天天关心。
老潘走了之后,铁路的领导叫来了秘书,让他尽量安排把周秉昆送走。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周秉昆这小子太不安分,万一在自己手底下又搞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就难看了。
不过秘书很快去而复返,还把周秉昆给带回来了。
“哦?你非要来见我,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毕竟我这里不少铁路子弟,都在你倡导的夜校受益过,现在我们自己也办了夜校。”
“我来给老总讲个故事,一个【周处除三害】的故事。”
“哈哈哈哈,好好好!故事常听常新,我也想听听你这个鼎鼎有名的周厂长,有什么新的讲法。”
“这个故事,我能只讲给你一个人听么?”
领导想了一下,这周秉昆总不至于是个暴徒,对自己有什么危害。于是点点头,让秘书出去了。
“现在可以讲了吧!”
周秉昆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张简易的铁路路线图。
“关外之地,有三大祸害。其一:苦寒之地,冬季漫长。如果只依靠农业,五千万人,占绝大多数人口的农民,有半年没有产出。
“其二:远离中原腹地。或者说跟其他任何经济板块,都相隔千里。想要形成互通有无,成本高昂;
“其三:轻工业缺乏。农民可买不了机床和火车头。他们需要工业来支撑自己的生产生活,可是我们的城市工业,并不提供。”
等了一会,让对方进行一点消化吸收。
“你说的这个,跟我有关系?”
“当然有,这三害,眼下只有铁路这个英雄,可以除。
“首先,东北的物资进出,大部分要靠铁路。进什么、出什么,决定了东北能换来什么东西,是不是能攒下家底儿,改变活法。
“其次,怎么把富余的劳动力,变成有效的生产力。也就是让农民的手工产品或者简单的轻工业品,怎样与其他地区做交换。
“最后,就地扩大再生产。引进技术,把木材、矿产、原油等进行在地加工,对外输送工业化成品,增加利润率。”
领导非常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他说的这些事儿,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吉春局负责人要考虑的能考虑的事情。
“你说的这些,应该换个对象,换个场合。”
“我要说的是,吉春局的未来,和吉春局十几万铁路人的发展。我看过蔡益民手里的统计数据,我们东北,有国内最完善最先进的铁路网络,有最丰富的运力。然而,这些运力却并没有转化成财富,转化成生产力。我们的工人闲的发霉,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在等货。长此以往,这里的铁路只需要维修,不需要建设了。那现在这么多的铁路人,要去哪,去干什么?”
“只有铁路沿线的货物多了,人民富裕了。铁路才会被更强烈的需要,铁路人才有更高的社会价值。”
领导同意他的观点,但还是没想明白,具体该怎么做。
秉昆打算把后世铁总做的成功改革,再兜售给原主。
核心方式就是仿照法国铁路集团,利用自身的运力以及有形资产,和线路当地做成产业联动,进而深刻的影响当地的产业发展。
最开始这位听着也是糊涂,不过随着秉昆的讲解,他越听越兴奋。
这不是个铁路梦,这是个产业梦,甚至也不是个产业梦,这是个康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