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这个时代的豪门子弟
蔡晓光约的地方在新民大街的工人日报社职工餐厅，离着酱油厂倒是不远。
不过现在家里有个孕妇，老太太也需要自己的日常陪伴，秉昆下了班还是第一时间回了家。
郑娟还不太适应辞职养胎的生活，闲极无聊正坐在阳台下逗弄着小狗。
李素华已经做好了饭，一进院就能闻到红烧鱼的香味儿。
此时，夕阳晚照、凉风徐徐，淡红色的天空中，留下倦鸟归林身影。
有家的感觉真好！
吃过了晚饭，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开车直奔目的地。
报社所在是一栋日据时代的典型东亚风建筑，据说原来是一处招待所。光复以后，分给报社进行了改建扩建。大门的基础造型没变，仍然是原来的神道门结构，两竖两横，上面加一层绿色的瓦片。
进了门，一条笔直的石板路直通主楼，主楼的西侧，就是职工食堂。
说是食堂，但承担着复杂的功能。毕竟主楼以前只是个招待所，仅能满足办公需求。日常的全体会议，职工舞会，大型招待，全都安排在这栋有大窗子的建筑里。这地方大概是当年的景观会客厅，地基垫的很高，全屋没有内柱，挑高也比民居高出两米多。
这种非官方活动，不好搞得太大张旗鼓，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窗帘。
庆功会还没正式开始，蔡晓光站在食堂门口，跟赶到的朋友挨个打着招呼。
秉昆走过去，站到旁边，点了一根烟。
“不少人啊，你要开大会啊？”
“哎，都说了是私人聚会，大家都想显摆一下，越通知越多。不过没关系，都是圈子里的人，保密还是懂的。”
七点半，嘉宾差不多到齐了，庆功会正式开始。
首先就是吹嘘功劳和成绩，把如何短期筹划这么大的文化活动，怎么破除万难，说得精彩纷呈。其次就是未来展望，几个主力成员，轮番描绘了一下【百大评选】将给吉春乃至江辽带来的变化。
秉昆站在底下跟着鼓掌，内心也佩服这帮二代子弟的执行力。
现在是个做事的时代，还没到下海创收的那一天，即便是二代们，也还算纯粹。
庆功会的核心成了社交，发言结束后酒会正式开始。也不知道这帮人从哪搞来的各种酒水，甚至他还看见了“人头马”，也没有服务员，谁想喝什么，就拿杯子自己倒。
搞了一杯白兰地，他就靠在边上卖呆儿，毕竟不是一个圈子的，跟谁贸然打招呼也不礼貌。不过可能是电影看得少，这帮人还不懂酒会的套路，往往聊着聊着，半杯酒便喝进去了。他觉着幸亏跟这帮人不熟，要不今晚少不得要喝醉出洋相。
过了好一会，蔡晓光才又找到秉昆。“跟我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现场分成了好几个小圈子，蔡晓光把他拉到小讲台边上，冲着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哥们打着招呼。
“停一会，给你们介绍个人，我的好朋友周秉昆。实业界的新星，咱们松花江酱油厂的厂长，来大家认识一下。”
也许是太过兴奋，这几个功臣都喝得太快，脸上已经有了醉意，说话也不如平时那么谨慎。
“呦，这就是你那个小舅子啊！还行，个子长得挺高，就是脸糙了点，没有周蓉那么漂亮...”
“来，大家伙敬小舅子一杯！”
“来，喝一个！”
蔡晓光的脸色有点难看，这帮哥们喝得嘴瓢了，把秉昆拉过来是个错误。
秉昆倒无所谓，自己过来本身就有猎奇的心思，能看看这帮人出洋相，也算是没白来一回。
有个小个子想搂秉昆的肩膀，但身高差着十厘米，而且已经有些喝大了，搂着秉昆倒像是在撒娇。
“卖酱油好啊，满面尘灰烟火色，伐薪烧炭南山中。劳动人民最光荣嘛！好好干，以后卖酱油找我......”
蔡晓光只好赶快把人拉开，搀扶着送到旁边的凳子上去休息。
“小舅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百大评选】的副总编，田向春。工人日报的一亩三分地儿，田大哥能当一半儿的家。”
“幸会幸会，田总编。我...，酱油厂秉昆。以后请多指教，咱们俩多联系。”
这是自己的梦想啊，如此年轻的副总编，让秉昆不由得高看一眼。
“客气了，你跟着蔡晓光，那就也是我的兄弟。看你面嫩，怎么这么快就当上一厂之长的，给大家也分享分享经验。”
这哥们说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不知道是因为没听过周秉昆的名声，还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都是领导看重，机缘巧合。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会是蔡伯夫那求来的吧？小舅子，我跟你说，人的欲望要适可而止。酱油厂不大，也关系到国计民生，搞坏了，影响蔡家的名声。”
帮腔的是一个女生，从旁边另一伙人那儿凑过来的。
秉昆觉得犯不着跟这帮醉鬼计较，就是真计较也没啥用，人家又不靠干事业活着，以后估计也没有啥交集。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咱们这些做领导家属的，一定要有自知之明。搞个司机之类的八大员还行，弄个厂长当，就有点过份了...”
她这一说，众人对秉昆的印象也坏起来。毕竟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像凭本事能当厂长的。
秉昆见状，知道也没啥可聊的，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想离开这伙人。
没想到那个姑娘不依不饶的，竟然扯住了他的衬衫。“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门不当户不对的，让你姐死了这份心吧...”
原来是周蓉的情敌，怪不得对自己这么不客气。秉昆挣开她的手，根本不想搭理她。
大概是喝多了，秉昆的力气也大了些，这姑娘竟然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还没走出两步，肩膀被搭上一只大手，“给她道歉，不准走！”
一回头，手的主人是个瘦高条儿，留着大背头，带着金丝眼镜，像书里描写的方鸿渐。
秉昆把肩上的手打掉，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这到底是个纯爱战士，还是个情圣舔狗。或者有人今晚要拿自己开刀，给蔡一个难看？
对方撤回了手，后退半步，跟姑娘保持平齐。“知道这是谁嘛，江辽鼎鼎大名的女诗人，冰月心！”
伸手搓了搓脑门，暗叹今天真是看错了黄历，这个场合，或许真不适合自己。
“不好意思，我没法替周蓉道歉。至于我自己，好像无需向谁道歉！”
这么一闹，周围聚集了不少目光。八卦的熊熊烈火开始燃起，不明真相的纷纷猜测是不是要搞绅士对决。
蔡晓光处理完醉酒的哥们刚回来，看到当场尴尬的气氛，一时也不知怎么解决才好。
“周师兄！你今天也来啦！”
一个小姑娘刚发现周秉昆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像一阵风一样，飘到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