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道之初
夫人道起源,以石为器,以皮为衣,执万物为己用,采万灵强己身,其智渐超脱,其思渐迥异,为天地所困,为自然摆布,灵觉混沌,文明未显,一切之物质所不能,一切之精神所自由。
草木者,善采纳元气,故蔓蔓也;鸟兽者,以爪牙为利,多相食也。万灵皆有其性状,仰赖于天而转圜于四方高低,以其生,以其死。人无草木繁盛之机,无鸟兽爪牙之利。四顾之间皆苍茫,俯仰转瞬尽仇敌。以羸弱对刚强,则羸弱必不存;以刚强对羸弱,则刚强必逞意。然,弱肉强食,自然之道也,万灵虽有性状,自然之性状也。虎豹之行,草木之盛,鹰啼鹿鸣,蚕变蝶蜕,凡此种种,道之显也。人之欲存世,退而循自然之道,进而与万灵相争,彼其未明四方,未察阴阳,不觉生死,不通内外,或安逸,或坚韧,或强壮,或聪慧,利一时者强,利长远者存。不强不足以立于天地,强有限也,以有限之强谋无限之天地,必败亡也。故万灵之道,皆败亡之道也。人道之初,立身虽弱而欲存世,故谋强也。执石骨当爪牙、采皮草御寒冷。人之有限之身,以其超拔绝然之慧,纳万物之性状以克万物,江河深远难覆草木之轻,山川险峻不困飞鸟之翼。取万物之雄壮,汲万灵之养分,此人道之精要。似以弱克强,实以强降弱。人道也,以道生道,道之继也。天地之无限,人之可用也亦无限,以无限之力用于有限之地,则人道之昌盛不足言也。
远古蛮荒之时,天地之所不容,万灵之所相迫,人之欲存世,必弃安逸而多劳身,离定居而行四方,劳则筋骨壮,行则灵觉启。人道渐深远,观自然而非自然,思己身而同万物。天地昏暗未明,人道混沌不定。山川之势可以决吉凶,江河之流可以定生死,正所谓物质之不能,在不明性状,在人力难当,在不能割舍。见鸟兽之行而同草木,闻万物之性状而混一,正所谓精神之自由,在不知全貌,在内外求索,在广阔可为。灵觉启,思有维,人道之初,不能而能,不明而明,物质之基础也,精神之虚无也。
人道之行,以存身为本,见天地之广阔,明万物之性状。渐深远,必利器具而巧用万物,行四方而不拘泥于天地。人力有限,而智慧之门通无穷之天地,以有限之身用无限之力,则人道必昌盛。若智慧无门,不明机巧,则虽无限而有限也,力终有匮乏之日,人道之衰败不远矣。